姜微盈倚着美人靠,伸着去接顺着屋檐淌下来的雨珠。
她刚刚给雪怜说了昨日惊心动魄的经过,回忆中依旧出了一身冷汗,是掌心冰凉的雨滴勉强叫她压住想痛哭的情绪。
雪怜默默地掉着眼泪。
姜老夫人的决绝和冷血出乎他们意料,姜微芸哪怕被利用,好歹只是嫁了个纨绔,有着个伯爵府媳妇的名头,外人看来到底是风光的。
可她们姑娘呢,居然被送去配一个残缺的人。
若不是她们姑娘聪慧有机智,如今便是无名无分的被关押在提督府里,指不定已经香消玉殒,然后被那恶太监直接抬到乱葬岗丢了!
而且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焉知那太监什么时候就会将姑娘拉入地狱里去!
雪怜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泪花闪动地哽咽道:“姑娘,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离开……姜微盈骤然合拢了手掌,攥不住的水珠从指缝中滴答往下坠。
“普天之下莫非黄土,我能走到哪里去?”她笑得惨然,“那人掌管着锦衣卫,天下耳目都尽拢手中,我能不能出得了京城都是另说。”
逃是不可能逃得了。
“况且,我们两个女子,逃离家族之后,没有户籍文书,寸步难行。即便有钱财傍身,被恶人盯上,下场恐怕比被送到提督府更惨。”
可能会被送去妓院,又或者被谁欺占成了小妾一流,想要干净的死去都是奢望。
她不是没有想过逃离姜家,离开京城。
可她离开姜家后,就真正成了无依无靠的浮萍,没有根,如何能立世?如今世道对男人都十分严苛,更别提对她这样的深闺女子。
这些话听起来似乎很没有骨气,可这就是现实,叫人无可奈何的现实。
雪怜听得心中戚戚,哑声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姜微盈抬眸看向远处朦胧在雨中的屋檐,有一束光在她眼底渐渐升起,将倒映在她眼眸中乌云都驱散开来,“可是急不来,我为他人棋子,何尝又不是在把他们也当棋子,都是身在棋局中,全靠本事厮杀!我可以从他们身上也得到自己想要的,到那个时候,就是能彻底摆脱困境的时候。”
有得有失,只看她如何取舍。
雪怜震惊地看向她,只见小姑娘仰着红唇绽放了一抹明媚的笑,那抹笑有着定海神针般的威力。
“奴婢即便粉身碎骨,也会护在姑娘左右。”雪怜朝她深深拜下。
姜微盈忙起身把扶起来:“怜姨这是做什么,我们都不用粉身碎骨,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她与亲近之人说话语气总是软绵绵的娇嗔一般,常听得人身子骨得酥半边,雪怜收了眼泪,紧紧握住她的手。
此时,雪怜亦想起眼下最为重要的事:“姑娘这是把老夫人诓骗出去府了,想必很快就会发现姑娘的意图,回来后为难姑娘可得怎么办?”
如今他们离不开姜家,那就代表着逃不过姜老夫人的拿捏。
姜微盈歪了歪头,笑得丝毫不担心:“知道了又如何,我就是得让她知道,从今日开始,她想要攀附封禹,就得看我脸色。既然她心狠不曾怜惜我这孙女一分,我又何必再和她续存这份祖孙缘分,往后啊,她只会待我更好……”
雪怜终于放下心来,可心底还有着别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