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渔顿时心中惊骇:“你是说,李老头十年前就是天下第四?!”
孙仲乾挠了挠裆,在躺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死鱼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微芒:“你知道今年有多少名剑道高手来找李千斤比剑?”
李羡渔略略沉吟:“差不多,两百个吧。”
孙仲乾:“算上我,一共二百三十个。”
“其中两百一十二个踏至峰顶而不入,遥望一眼青石山门上的‘重剑无锋’四字便摇头苦笑下山了。”
“如今李千斤极少出手,天机阙评判李千斤实力的依据依旧是十年前的开天一剑。令天下多少剑客折腰仰慕的,只不过是十年前的李千斤。”
“占武榜第四岿然不动,是实力,更是智慧。”
闻言,李羡渔愣了半晌,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知道李山河的剑很厉害,但却不知道竟然如此厉害!
十年前的一剑,竟依旧弹压着江湖剑道,让剑客后辈们望而生畏。
但与此同时,李羡渔的心里愈加疑惑,既然自己老爹的实力如此恐怖,那为何不去那三清观找许观应拼上一拼,或许能救出封剑十五的娘亲?
这时,孙仲乾话打断了李羡渔的思绪:“老夫这一年是没下过山出过手,但这西厂厂公徐振春既然能重创追魂手段殇,排在武榜第十都算是小觑他了。”
“估计天机阙的那些老家伙们也是闻不惯西厂幡子的臭屁,所以才在武榜排名上有意打压。”
说到这里,孙仲乾脸色微微凝重,冷哼一声:“排名第十的徐振春加上排名第五的赵黄虎,大周朝廷的武运真是越来越昌隆了,长此以往,这江湖怕是更会死水一潭了。”
大周马踏江湖抛尸渭水,白骨半露血腥犹在,让多少英雄豪杰心有余悸。
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或可乱政,武夫万人莫敌却只能偷生!
这是最好的江湖,也是最坏的江湖。
这时,赵乡梓捻着痦子上的白毛走了进来,眯眼笑道:“好在江湖人才辈出,赵红妆、萧关山、楚天阔、张太虚等几个小子年纪轻轻便被列入武榜前百名。”
“而且咱们这里又出了一个身负无相剑骨的无赖少主,虽然才堪堪七品却独占天骄榜鳌头,这样的江湖有趣的紧呐!”
李羡渔白了鬼医一眼,撇撇嘴:“赵老前辈,药浴的药材用完了,今夜怕是还要劳烦你爬上鬼见愁采药。”
鬼见愁是云雾山最险峻的峭壁,饶是二品高手掉下来都会命丧黄泉。
闻言,赵乡梓竖瞳一瞪,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欲言又止,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出。
玲珑见状莞尔一笑,妩媚风情令万物失色。
李羡渔的耳朵蹭了蹭脑后白花花的枕头,在温柔乡里沉吟道:“那个什么狗屁天骄榜,我看也是天机阙那些个老神经没憋什么好屁!”
“一些个江湖后辈们嘴上说着不慕虚名,背地里却争得面红耳赤,若是哪个鸟人敢踩在自己头顶拉屎,那他恨不得半夜溜门撬锁,把那人的鸟给剁下来。”
孙仲乾听这话对自己胃口,破天荒的点点头:“那你这个天骄榜首晚上睡觉可是要锁好房门,要剁你鸟的人最多!”
李羡渔浑身一个激灵,慌忙扭头对着名山大川道:“我大姐真是有先见之明!玲珑,快把大姐送来的那件底裤找出来,我今夜就穿上!”
玲珑开怀一笑:“遵命。”
这时,房门被推开,憨丫头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婴儿肥的脸上杏眼灵动,咧嘴一笑露出虎牙:“少主少主,阁主传信,让你明日下山去神仙宫!”
说着,将折叠的一张信笺递给李羡渔。
李羡渔闻言冷哼一声,骂骂咧咧地接过信笺:“驴操的还传信,他三条腿都瘸了?我正有事要问他呢!”
说着,他打开信笺一看,只见上边写着四字:遇水则入。
落款处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乌龟,活灵活现,正是二哥的手笔。
李羡渔见状立即眉开眼笑,看来有些事不必再问:“憨丫头,是神霄宫吧?”
憨丫头挠了挠头露出思索之色,然后歪着脑袋掰着小指头算了半天:“是啦是啦,是神霄宫!”
李羡渔玩味一笑:“知道了。”
......
这座巍巍紫禁城坐北朝南,横亘在京都的中轴线上,深院宫墙高不可攀,明黄琉璃尊贵至极,一砖一瓦无不承载着历史的厚重,一灯一盏无不彰显着皇家气派。
大周朝之所以建都于此,不仅仅因为这里是六朝古都,钟灵毓秀之地,更大的原因则是因为一桩不为外人道的秘辛。
相传大周开国之初,周武王拜刘伯胥为国师,命其堪舆列国,十年间斩尽各地龙脉。后又召集天下奇人异士引八方龙气入京,发动十万民工建造囚龙井,使大周朝独占天下龙脉,万世永昌。
大周历二十九年,周武王设钦天监永镇囚龙井,封刘伯胥为钦天监第一代监正,观天象、设节气、颁历法,以求天人合一,风调雨顺。
钦天监地位超然,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可直达天听。
刘伯胥之后,钦天监人才逐渐凋零,二代监正英年早逝,三代监正后来者皆碌碌守成,难成大器。
大周历四百七十二年,当代监正游山访仙归京,带回一名十五岁的男孩。第二日,年仅十五岁的许游被册封为钦天监副监正。
观星楼内,筑有高八丈八尺八寸的观星台,台上立着双龙吐珠星轨仪,四周环绕九百九十九级玉阶,拾阶而上巍巍高哉,手可摘星辰。
此刻,身形瘦削的许游披散着长发坐于八层观星台上,双腿盘膝、单手托腮,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星空痴痴发呆。
绣着青紫星图、贵气逼人宽大袍子披在他身上,倒像是裹着破旧棉被一样,白白糟蹋了这身清贵至极的正三品官服。
一旁,三代监正的大弟子何静奕正操纵着星轨仪,一边假意观测天穹星象,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前方的许游,目光阴鸷,心中愤愤不平。
那老头定然是老糊涂了,否则怎会让一个痴痴傻傻,十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毛孩来担任副监正!置自己这个大弟子于何地?
据说,这个痴儿还是从天机阙里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