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期盼着我与宁渊的大婚,数着日子的盼着。
可在成婚的前一日。
舅舅让表哥的妾室绿漪带我去了书房。
舅舅抬手抚摸自己的美髯,语气不容置喙。
你爹娘都去世了,沈家无人,只有你一个孤女,嫁到宁家,恐怕他们会欺你娘家势孤。
我已经做主为你退了宁家这门亲事。
你表哥如钰是你的亲表哥,我已经命人算好你们成亲的日子。
日后你就是定国公府的长媳了,这一家人都是你的血亲,你母亲也该安心了。
我有如晴天霹雳般喊了一声。
不!
我脸色惨白,惊慌地跪在舅舅地脚边。
这一刻,多年贵女的修养礼仪都被我抛诸脑后。
我只知道,我要去争,我不能沉默,我必须要争!
我不嫁表哥!
宁渊是父母为我定下的夫婿,我要嫁给宁渊!
舅舅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怒喝道。
荒唐!
多年的权臣生涯,他被人捧着谄媚着。
族中子弟,官场门生,都视他为天地。
从来都没有人敢忤逆他半句。
他冷冷地睨着我,目光俯视,犹如看一只脆弱的猫儿狗儿。
他抬手间便能翻云覆雨,决定我的生死。
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既死,舅便是父!
何为舅父,你白长年岁!
从今往后,一应大事小情,你都该听我的,你怎可忤逆长辈,如此大逆不道。
你既未曾出阁,又怎能谈论未来的夫婿,说出想嫁的话来,如此寡廉鲜耻,不守妇道!
我摔在地上,崴了脚,唇边沁出血来。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我空白的脑子。
绿漪蹲下身子,抽出帕子,擦了擦我的眼泪和血迹。
公爹也是为了你好,玉珠你可不能辜负公爹的一片好意,我们以后也该姐妹相称了。
她勾唇笑了笑,大红色地口脂随着她启唇说话张合,像是一张要吞我入腹的血盆大口。
你嫁过来就是当家主母,我也会好好敬重你。
我的指甲深深陷入到肉里,渗出了血迹。
舅舅目光严厉。
定国公府和宁家都是武将,你父母死后,你作为孤女来我崔家,便是崔家的一份子。
你与宁家的婚约,原本是没有什么的,可宁渊战功彪炳,如今又打了胜仗。
此时你与宁渊成婚,便是让陛下猜忌我崔家。
他叹了口气,软了神色。
玉珠,你不要这么自私,这一家子都是你的血亲,你也要为家人想想是不是?
我平静,近乎冷漠的看着他虚伪的嘴脸。
舅舅又何必如此糊弄我呢?
我大可以不从崔家出嫁,您让我嫁给表哥,不过是因为我父母是为了保全陛下的私库,为了陛下的名声而死。
陛下对我愧疚,父亲的同僚好友也因此怜惜我这个孤女。
您想要借我得到陛下的怜惜,为定国公府求得一层荫蔽;也想要我父亲生前在朝堂上打下的人脉,来给表哥日后的仕途铺路。
既如此,那便与我摊开来讲,何必欺负我是个孤女,如此冠冕堂皇。
舅舅咬牙,两颊的肉绷紧,目光阴沉地盯着我。
他对绿漪说。
玉珠发了癔症了,带她去祠堂好好的拜拜列祖列宗,驱驱邪祟。
我绝望地推开绿漪,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
我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我再也无力回天。
我嫁不了宁渊了。
绿漪晃荡着祠堂的钥匙,叹了口气。
公爹说,要你长长记性,便不能为你请大夫了。
玉珠,你在这里好好思过,过几天会有丫鬟婆子来为你梳妆,比起将军夫人,国公府长媳也不差是不是?
我看着绿漪娇媚的面容。
她是表哥的贴身丫鬟,也是表哥的心上人。
舅舅宠妾灭妻,早些时候,舅母不受宠爱,受尽妾室刁难。
以至于表哥三岁便被独自一人丢在书院念书。
是她自告奋勇向外祖母请命,愿意亲自去庐山照料表哥。
后来,妾室被舅母处死,表哥也被接了回来。
绿漪更是水涨船高,成了府上的大丫鬟。
表哥及冠,推拒一切婚事,只纳了她做妾室。
外祖母嫌弃她比表哥大了五岁,却终究还是没能违拗过表哥。
这些年里,表哥院中,只有她一人。
她宠冠加身,风光无两,便是族中儿郎的正妻也没有她过的舒坦顺遂。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明了,她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了。
舅舅不会无缘无故毁了我的婚事,定然是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脚。
舅母自一个月前便给表哥订好了正室人选。
是宁远侯府的嫡长女姜云霓。
姜云霓出身武将世家,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刁蛮娇纵。
偏生老侯爷就这一个独女,愈发纵容。
宠的姜云霓越发跋扈,侯府里老侯爷的妾室被她打死抬出来的就有三个。
有这样的一位主母坐镇定国公府。
绿漪不会有好日子过。
即便是姜云霓打杀了她,国公府也只能说她杀的好。
谁让如今的皇后姓姜。
绿漪安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