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澜夜宋仪的武侠仙侠小说《死遁三年归来,暴君黑化了江澜夜宋仪》,由网络作家“煐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仪呼出一口气,走过去和曹公公一起蹲在地上,将散落一地的东西全部捡了起来,摆在桌上。江澜夜凝视着宋仪忙碌的身影,觉得奇怪。为何,自己会听她的话?只是三言两语,就能将他心中的火气消除。宋仪摆好了桌子,主动地把椅子拖过来,乖乖坐在他对面,直勾勾地看着他。江澜夜忽然问:“不是说练好了吗?现在写给朕看。”宋仪顿住了。她压根就没练。在这里睡一夜,又冷又困又累,回去只想拖着她的躺椅在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再睡一觉,然后自在地用膳。她连忙转移话题,问:“陛下,嫔妾可否一问,萧婕妤她方才是做了什么事,惹您生气了?”江澜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模棱两可地说:“因为她太像宋仪了。”宋仪:“......”果真,若不是对她恨之入骨,又怎会轻易动怒,还要打她三十...
《死遁三年归来,暴君黑化了江澜夜宋仪》精彩片段
宋仪呼出一口气,走过去和曹公公一起蹲在地上,将散落一地的东西全部捡了起来,摆在桌上。
江澜夜凝视着宋仪忙碌的身影,觉得奇怪。
为何,自己会听她的话?
只是三言两语,就能将他心中的火气消除。
宋仪摆好了桌子,主动地把椅子拖过来,乖乖坐在他对面,直勾勾地看着他。
江澜夜忽然问:“不是说练好了吗?现在写给朕看。”
宋仪顿住了。
她压根就没练。
在这里睡一夜,又冷又困又累,回去只想拖着她的躺椅在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再睡一觉,然后自在地用膳。
她连忙转移话题,问:“陛下,嫔妾可否一问,萧婕妤她方才是做了什么事,惹您生气了?”
江澜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模棱两可地说:“因为她太像宋仪了。”
宋仪:“......”
果真,若不是对她恨之入骨,又怎会轻易动怒,还要打她三十大板。
“那你呢?”
江澜夜忽然开口问。
“什么?”
他淡声道:“当时看见朕生气了,你为何还敢上前,你明明也很怕。”
宋仪当时竭力忍着浑身的颤意,尽量不让自己手抖,没想到还是被他看透了。
不过,江澜夜这么一问,她倒是愣住了。
为何还敢上前?
因为她早就见过更可怕的江澜夜了,之前大胆扑上去吻他的时候,他气到几乎想把自己当场杀了。
所以今晚的江澜夜,生的气好像不算严重。
她早就习惯了为他顺毛。
“因为,嫔妾这些时日与陛下接触,得知陛下经常噩梦缠身,所以恐今日动怒会再度惊扰安寝,故而......”
江澜夜顿时觉得无趣,打断了她:“够了,你继续写书。”
“是。”
往后几日,因萧婕妤一事在宫中传开,众人得知宋采女并非云贵妃,原先跃跃欲试的心顿时像被人泼了冷水,个个不敢再贸然接近陛下。
萧婕妤当日不过是身着清凉,趁着江澜夜还在沐浴时,擅自爬了他的龙床,在江澜夜出来时,故意裸露肌肤在他面前搔首弄姿,触怒了江澜夜,她这才哭着跪倒在地。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江澜夜尚且不至于那般生气。
偏偏她不知死活,提起云贵妃兴许早就死了。
若不是宋采女进去的及时,只怕萧婕妤真的要没命。
也许是宋仪太想逃离金銮殿,这几日练字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对着江澜夜的字认真学了几日,再写出来的字逐渐像模像样,起码能看懂了。
于是,她奋发图强,终于将一沓厚厚的纸交给了江澜夜。
“陛下,嫔妾已经写完了,方才也检查了一番,没有错字,陛下可满意?”
江澜夜随意翻看了几页,道:“嗯。”
宋仪小心翼翼地问:“那......往后嫔妾,是不是不需要每天都来金銮殿了?”
生怕江澜夜觉得她是不肯见到他,又添上一句:“嫔妾已经叨扰陛下许久了,不敢再打扰陛下。”
江澜夜动作顿住了,薄薄的眼皮微微掀起,盯着宋仪看了许久,半晌后才说:“今夜你回去吧,日后可以不来了。”
宋仪喜上眉梢,要不是怕江澜夜生气,现在她都想为自己鼓掌了。
“那嫔妾先退下了。”
她蹭地一下站起来,面纱遮掩的嘴唇,唇角上扬。
时辰一到,江澜夜起身,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椅子,将情绪敛入心中,走到龙榻边,看见窗边的矮榻也是空荡荡的,一言不发地躺下了。
当天夜里,熟悉的被噩梦缠身的感觉再次袭来。
每次做噩梦,仿佛有人在睡梦中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再用尖锐刺耳的嗓音不断地怒吼,想逃也逃不掉。
江澜夜再次被惊醒,他坐了起来,双手攥紧了明黄色的被子,方才整个人到指尖的地方都是麻木的,半晌才缓和过来。
许是太多日不做噩梦,这次倒是令他呆坐了许久,这才意识到做了噩梦,金銮殿空荡荡的,月光洒下的地方,宋仪那蜷缩着睡觉的身影也已不见。
曹公公听到江澜夜的声音,快步走了进来。
这次,两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似乎...只有宋仪在的时候,且靠近他的时候,江澜夜才不会做噩梦。
曹公公问:“陛下,要把宋采女再叫回来么?”
江澜夜哑声道:“不必,你出去吧。”
他一夜没睡好,第二日晚,为了证实他的猜想,他把宋仪叫了过来。
宋仪本以为这几日都不用去金銮殿了,干脆连脸上的疤痕都没有化,在屋子里一袭素衣,披散着头发,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看话本子,赤着脚去够帷幔上的流苏。
突然,江澜夜身边的人来了,说陛下又宣她去侍寝。
宋仪:“?”
她立马坐了起来,外面的人还在不断催促她。
宋仪咬牙切齿,带着怒意,穿上鞋袜就跟着去了。
她也就才快活了昨晚一夜!
只是,今晚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江澜夜竟然没有坐在桌前看奏折,倒是早早地坐在床榻上了,曹公公见她来了,不断地在打量她。
宋仪觉得奇怪。
江澜夜言简意赅道:“今夜你在这里睡。”
“为何?”
宋仪脱口而出。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江澜夜的脸瞬间黑了。
宋仪立马找补:“嫔妾感到万分欢喜,只是不知嫔妾睡在这里的意义是?”
江澜夜言简意赅:“你不必知道。”
宋仪嘴角抽搐,从善如流地掀开被子,问:“那陛下能否在这里为嫔妾填一软垫?被子要厚的,这个太薄,枕头要高一点的,嫔妾睡不惯矮的。”
为了不让自己做噩梦,江澜夜难得有耐心,淡声说:“去给她准备。”
两个宫女进来把床褥铺好了,宋仪拍了拍软和的褥子,有些满意,说:“陛下,我们可以愉快的就寝了。”
曹公公咳了两声,老脸一红,连忙走了出去。
江澜夜凝视着她,忽然问:“你平日里睡觉,会做噩梦吗?”
她道:“不会,嫔妾睡的一向很香。”
江澜夜回想起每日清晨要去上朝时,她的脸埋在被子里的模样,嗤笑道:“的确。”
庄妃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殿内陷入一片寂静。
宋仪低头看着自己还裸露在外的小腿,悠然惬意地搭在小凳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忘却了那道伤口,下意识地就要把腿收回来。
随后,她又是一阵痛呼。
江澜夜见状,轻声呵斥:“胡闹什么!”
宋仪抬头瞪着他,本想问他有什么好凶的,可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
于是,那气势汹汹的眼神骤然变了,变成了宋采女那谨小慎微的模样。
江澜夜没有将她的眼神变化错过,微微蹙着眉。
宋仪唯唯诺诺道:“嫔妾方才一下子忘记了,腿受伤了......”
江澜夜睨着她,忽然说:“废物。”
“连保全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去了一次未央宫,若不是朕救了你,是不是你就要丧命在那里?”
宋仪心说,后宫这些人斗来斗去的,本质上不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不过,这种话只适合在心里想想。
“陛下今日怎么会突然去未央宫?”
江澜夜顿了顿,没有回答。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一瞬间的想法,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过去了一样。
宋仪见他不说话,半晌后又道:“陛下,嫔妾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啊......”
江澜夜道:“那你走过去。”
她一时哽咽,轻声嘀咕:“方才不还是陛下抱着嫔妾回来的。”
兴许是她太可怜了,江澜夜犹豫了一瞬,走过去问:“你想坐在哪里?”
整个金銮殿,也就窗边的矮榻是她的位置了。
于是,她道:“嫔妾就去矮榻上躺会吧。”
江澜夜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低声道:“去旁边的紫宸殿吧。”
宋仪一惊。
她知道江澜夜真正的寝宫是紫宸殿,只是他平时一旦批阅起奏折,就什么都不顾了,一坐就是到深夜,所以金銮殿的龙榻反倒是他经常睡的。
至于紫宸殿,他很少会去。
她没想到江澜夜会准许她去紫宸殿。
于是,宋仪干脆道:“好。”
江澜夜俯身,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宋仪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视线,浑身一轻,就这么被他抱起来了。
她抬起胳膊,勾住江澜夜的脖颈,小声说:“陛下,该不会就算这样了,嫔妾也不能回闲月阁吧。”
江澜夜边走边问:“就这么想回去?”
“那里毕竟才是嫔妾的屋子,这里什么都没有,嫔妾又不熟悉,自然......”
江澜夜就道:“等你伤好了,就可以回去。”
“什么?!”
她一时没有收住声音,眼睛瞪得很大,睫毛格外的长,眼睛清澈又漂亮,神情格外生动。
江澜夜周身气场瞬间柔和了下来,“你若是回去了,也养不好身子,不如待在这里,刚好,朕需要你在身边才能不受噩梦侵扰。”
宋仪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既然如此,那陛下多给嫔妾一些俸禄如何?”
那一瞬,江澜夜怀疑自己听错了。
宋仪在他怀里喋喋不休,继续道:“嫔妾现在只是采女,平日里俸禄少得可怜,每天吃不饱睡不好的,现在又受了伤......”
听着确实很可怜,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澜夜直接把紫宸殿的门踹开,抱着她走了进去。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有些时候宋仪都怀疑这些地砖底下藏了冰块。
江澜夜幽幽道:“要涨俸禄可以,看你表现。”
至于这个“表现”是什么,宋仪并不愿意多想。
他将宋仪放下,让她坐在了椅子上。
江澜夜虽然很少来紫宸殿,但日日都会有人前来打扫。
宋仪再次回到这座宫殿,好奇地打量了一圈,随后便愣住了。
只见,三年前云贵妃的东西,全部都摆在里面。
她的梳妆桌,平日里常佩戴的珠钗首饰,以及她的衣裙,竟然通通都在这里。
三年了,什么都没变过。
宋仪心情复杂,许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眼神一直盯着不远处的衣裙看。
江澜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淡声说:“都是她的。”
宋仪问:“陛下,您既然对贵妃娘娘恨之入骨,又为何偏要将她的东西都留在眼前。”
一把火烧了不就好了。
江澜夜沉默片刻,道:“就是因为足够恨,所以朕才要留下这些,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当初就是被这样一个人随意玩弄了感情。”
宋仪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她没什么好辩解的,的确是这样,费尽心思地缠着他,勾着他,让他无可自拔地爱上了自己,随后果断一走了之。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只当江澜夜是个不存在于现实生活的纸片人,所以怎么伤他的心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
江澜夜又道:“朕允许你睡在朕的床榻上,但你我之间必须用东西隔开。”
宋仪:......
江澜夜这么守身如玉,刚好也是得了她的意。
“好,嫔妾明白。”
见宋仪这么干脆就答应了,也没有质疑,更没有伤心,江澜夜反倒更不爽了。
“陛下,嫔妾能否让宫女将嫔妾的衣物什么的都收拾过来?”
江澜夜道:“可以,但你不准随意碰殿内的东西。”
惜春连忙回了闲月阁,为宋仪收拾首饰珠钗和衣裙。
江澜夜将她安顿好后,直接走了。
宋仪坐在椅子上,只能干瞪着眼看他离去。
就知道批阅奏折,把她撂在这里不管不顾了。
惜春跑来时,宋仪连忙扒拉着自己的胭脂,道:“惜春,你快帮我去门口守着。”
惜春不明白宋仪要做什么,却还是依言照做。
宋仪将面纱摘下,一条腿艰难地蹦了过去,坐在铜镜面前,连忙开始在脸上画疤痕。
她害怕江澜夜会突然折返回来,手控制不住地在抖。
宋仪画伤疤是愈发熟练了,格外得心应手,即将完成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她最不想听到的动静。
江澜夜回了金銮殿后,想了许久,又觉得宋仪那模样的确可怜,刚坐下又站起来走到紫宸殿门外了。
惜春连忙道:“参见陛下。”
江澜夜皱眉,“你为何不进去服侍她?”
殿内,宋仪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吓得手都哆嗦了,连忙先把面纱戴上。
惜春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江澜夜的面色沉了下来,就要直接开门。
情急之下,惜春大声道:“陛下,采女正在里面更衣!”
江澜夜正专心看着奏折,忽然被人惊扰,眉头紧蹙,只瞥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看奏折。
萧婕妤脸上的笑意僵住,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地砖冰凉,偏偏她还刻意穿的很少,没过片刻,膝盖就咯的发疼。
江澜夜权当没她这个人,格外认真地批阅奏折。
一直到他将剩余的几本奏折全部批阅完,这才终于抬起头,说:“起来。”
萧婕妤如蒙大赦,嘶嘶吸着凉气,站了起来。
膝盖那处的骨头仿佛都被冷气浸透了,失去了知觉。
江澜夜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
萧婕妤坐下,含羞带怯地撩起眼皮,看了看江澜夜。
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距离江澜夜这么近过。
早就知道这位帝王生得俊美异常,如今再看,还是会忍不住心中有所悸动。
只是他的眼眸虽然好看,眼底的情绪却始终像寒冰一般,鼻梁和薄唇的线条完美,眼睛狭长,抬眸时尽显潋滟,格外邪肆。
“陛下......”
她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江澜夜看向她的眼神,为何那般直白?
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难不成是被她今夜的打扮迷到了?
那倒也不用如此炽热的眼神,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看着萧婕妤低下了头,江澜夜有些不满,道:“把头抬起来。”
萧婕妤连忙又抬头,直视着他。
她就这么僵着身子坐了足足半个时辰。
脖颈都酸了。
终于,萧婕妤受不了了,怯生生地开口:“陛下,让臣妾服侍您就寝吧?”
江澜夜皱眉。
“谁准许你说话了?”
她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这张脸,但也只是五分相似而已。
若是再听说话的声音,那就一点都不像了。
他最讨厌这些替身会做出一些,让他意识到眼前人是替身的行为。
萧婕妤一愣,委屈地闭上了嘴巴。
不知过了多久,江澜夜似乎是累了,轻轻合上眼皮,有些疲惫。
“你走吧。”
萧婕妤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她寥寥无几的几次侍寝中,每次都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坐在江澜夜的对面,让他好好盯上半宿,然后什么都不做,再独自一人回到闲月阁。
她站了起来,斗胆又问了一遍:“陛下,可否让臣妾服侍您......”
话还没说完,他猛然睁开了双眸,冷冷道:“滚。”
萧婕妤顿时大惊失色,道:“陛下恕罪!臣妾这就滚!”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江澜夜喃喃道:“没意思。”
他的云贵妃,从不会做出这般低俗的讨好献媚的样子。
果然,再像的人,也始终都不是她。
江澜夜躺在榻上,回想起昨晚他竟一觉睡了一整夜,觉得不可思议。
说不定今晚也可以。
难道他做噩梦的习惯已经消失了?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他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后。
鲜血、冰冷的刀刃、刺耳的尖叫声,一片混乱。
一位身着华丽衣裙的女人,跪在地上,怀中紧紧护着一个男孩,而江澜夜,跌坐在一旁,看着手持金剑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将剑捅过她的心窝。
伴随着“噗呲”拔剑的声音,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男孩的哭喊、宫人混乱的脚步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江澜夜蜷缩着小小的身躯,捂着头,不敢看眼前的景象。
忽然,他被人碰了碰。
一抬头,方才的小男孩一改哭泣的可怜模样,狠狠瞪着他,厉声质问:“你为什么不保护母后!为什么!”
江澜夜猛然醒了过来。
他还没从方才的噩梦中回过神来,浑身都是冷汗,瞳孔没有聚焦,只是愣愣地盯着被子。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知过了多久,江澜夜回过神来,哑声唤了曹公公进去。
“陛下?您又做噩梦了吗?”
江澜夜闭上眼睛,疲惫地嗯了一声,说:“备热水。”
浑身都是冷汗,格外难受。
江澜夜经常容易半夜惊醒,随后便要沐浴,外面的宫女已经习惯了,有条不紊地为他备好了热水。
曹公公有些疑惑,问:“陛下,那您昨日为何没有做噩梦?”
江澜夜沉默半晌,哑声道:“凑巧吧。”
曹公公默然。
的确,也只是突然有一天没做噩梦而已,想来真的只是凑巧。
江澜夜沐浴过后,没了再歇息的心思,干脆将烛灯点燃,就这样处理了一宿的事情。
第二日,江澜夜下朝回来后,总算想起了什么,问:“那个采女,身子好了吗?”
曹公公当即道:“陛下关心她,奴才这就差人去问。”
江澜夜道:“若是好了,今夜就让她过来。”
“......是。”
宋仪躺了整整一天,期间只喝了两碗清粥,硬生生将自己捂出了汗,总算不再头晕目眩了。
她一整日都没有见到另一个宫女秋蝉,反倒是惜春始终守在屋子里陪她,为她端茶倒水。
宋仪明白秋蝉的心思。
她并不想计较这些,毕竟自己为的可不是什么宫斗。
天将黑时,江澜夜身边的奴才来了。
“宋采女,陛下今夜找您侍寝,您准备着吧。”
宋仪浑身哆嗦了一下。
惜春眼前一亮,有些高兴:“太好了采女,陛下果真还是关心您的。”
她嘴角微微抽搐。
江澜夜要是真关心她,就不该召她去冷冰冰的金銮殿!
她的病才刚好啊!
“惜春,你先出去吧,我准备准备。”
惜春没有多想,顺带将门关上了。
宋仪仔细洗干净脸,坐在铜镜面前,认真看着镜中的自己。
哪怕过去了三年,她还是如往昔十七八岁时的模样,肌肤嫩白如瓷,眉眼似画,哪怕不施粉黛,也格外娇媚动人,尤其是一双眼眸,清澈明亮,若是笑起来,还隐隐透露出当年的几分狡黠与灵动。
她挑挑选选胭脂,对着镜子更加仔细认真地画了个烧伤后留下的大片疤痕,格外满意地戴好了面纱。
万一江澜夜又发疯想扯掉她的面纱,好歹她还能凭靠这疤痕伪装过去。
只是...还不知今晚到底是什么情形。
入夜,金銮殿。
宋仪下了春恩车,身着得体素净的裙子,缓缓踏入殿内。
惜春连忙搀扶她回去坐下。
宋仪却不肯坐着,将手中的书扔到桌上,随后直接走到床榻边,闷头就要歇息。
惜春见状,红着脸说:“那个...采女,奴婢为您揉揉腰吧?”
宋仪把自己的脸闷进枕头里,生无可恋地说:“不是腰难受,是腿,是胳膊,还有脖子!”
就那样低着头睡了一夜,脖子都快断了。
惜春终于品出了些许不对劲来,疑惑地问:“为何脖子不舒服?”
难不成陛下抢她枕头,不许她枕着东西睡觉,这才落枕了?
宋仪咬牙切齿道:“他不放我回来,偏要我趴在桌子上睡了整整一夜,惜春,你说他是不是有问题啊?”
惜春眼皮狠狠一跳,当即把食指竖了起来:“采女您小声些!不可背地里议论陛下,万一被旁人听见了......”
此时,秋蝉正悄悄站在门外,耳朵贴着门缝,将宋仪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
她惊疑不定,没想到宋仪这个从浣衣局出来的宫女胆子这么大。
而且,还以为她真有什么本事呢,结果昨晚不还是没侍寝。
她转身离开,四处张望着,进了萧婕妤的屋内。
萧婕妤倚靠着卧榻,问:“你确定她这么说的?可听清楚了?”
“奴婢听得一清二楚,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陛下定会狠狠责罚她。”
萧婕妤忽然嗤笑一声,“那她刚进闲月阁的时候,表现出一副累着的样子,我还真以为她侍寝了呢,原来也只是个会装模作样的绣花枕头。”
秋蝉眼眸微动,说:“一个粗使宫女,能懂什么?让奴婢叫她主子,她之前的地位还没奴婢高呢!”
萧婕妤慢悠悠道:“行了,你也收收自己的戾气,这件事我知道了,一会就告诉陛下,你别成日里看不惯她,否则她就会立马怀疑到你的头上。”
秋蝉愣了愣,觉得萧婕妤说的有道理,连忙说是。
宋仪又多睡了两个时辰,再睁眼时,发现秋蝉正站在一旁守着她,见她醒了,忙殷切地上前扶她起来。
“采女,您现在要喝水吗?”
宋仪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触碰,问:“惜春去哪了?”
“她在外扫院子呢,奴婢进来伺候您。”
宋仪皱眉,没吭声,起身将桌上的两本书拿起来翻了翻。
垫在下面的那本书还好些,只是纸张稍微有些皱了,但上面的那一本,因为接触到她的口水了,所以难以复原。
秋蝉见状,试探着问:“这是陛下的书吗?”
宋仪随意嗯了一声,有些反感她,道:“你出去帮我烧壶热水来吧。”
看出宋仪是在打发自己,秋蝉撇撇嘴,扭头出去了。
宋仪翻找了许久,总算找出零星三四本书,将江澜夜的书抚平整,随后将这些书压在上面。
她干坐着无聊,走出去打算转一转。
这座皇宫她很熟悉,还记得三年前她任务完成,可以离开之时,自己正身处御花园的一片池塘旁边。
宋仪决定再去看一看。
与此同时,萧婕妤精心打扮了一番,看见宋仪出去了,随后连忙也跟着出去,只不过是转头去了金銮殿的方向。
她走到殿外,一想到一会儿要说的话,有些得意。
“劳烦通报一声,我有事要告诉陛下。”
宫女神情古怪,进去时,江澜夜仍在批阅奏折。
他一天到晚的事情,除了用膳,就是看奏折,偶尔会看看书,写点东西,总之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坐在龙椅上,在那张桌子面前度过。
“陛下,萧婕妤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江澜夜不喜被人打扰,闻言冷声道:“不见。”
宫女:“......”
她逃似的走了出去,说:“萧婕妤,陛下说不见。”
萧婕妤脸色顿时铁青,觉得在这群宫女面前失了面子,不死心地添上一句:“是有关宋采女的,你再进去说一声。”
宫女无法,只能壮着胆子又走了进去。
“陛下......”
江澜夜抬眸看向她,眼眸如寒性般冷冽。
宫女几乎要哭出来了,说:“萧婕妤说,是有关宋采女的事。”
提到宋采女之后,宫女明显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
江澜夜回想起今早宋仪睡醒时,努力仰着头可怜巴巴看向他的模样,扯了扯嘴角,说:“让她进来。”
萧婕妤走进去,跪在江澜夜面前。
“陛下,嫔妾有事要说。”
“说。”
他倒要听听,宋仪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昨夜,陛下召了宋采女侍寝,今早她回了闲月阁,一脸不痛快的样子,嫔妾心觉奇怪,之后,她便进了屋,在屋内和宫女大言不惭地说......说您是不是有问题?”
江澜夜神情一顿。
他有问题?很好......
他是不近女色,但三年前的云贵妃是个例外,倘若没有云贵妃,的确会有很多人觉得他那方面有问题。
不过,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揣测了。
宋仪竟然敢这么说他......
萧婕妤继续道:“而且,宋采女回来时便格外生气,她身边的宫女都提醒她让她不要议论陛下,她竟然还敢继续说,仗着陛下听不见,却没想到,刚好有宫女路过听到了这番话,随后便跑来告诉了嫔妾。”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传那宫女一问。”
江澜夜淡声道:“不必了。”
今夜,他要亲自问问宋仪。
“你回去吧。”
萧婕妤观察了一番江澜夜的表情,试图揣测出他当下的心情。
不过,江澜夜从早到晚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来。
她只好告退。
御花园内,宋仪七拐八拐,绕了半天小路,始终没有发现三年前的那片池塘。
当初她就是站在池塘边上,随后系统忽然通知,她可以离开了,于是她果断地选择回去,紧接着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就回了现代。
可是那片池塘怎么不见了?
御花园内有不少负责修剪花枝的宫女,宋仪随便拉了个人过来,问:“这御花园之前,是不是有一片池塘?”
宫女老实回答:“原先是有的,只是后来被填上了。”
殿内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江澜夜眸中难得聚起的一片温情,因为她这句话迅速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最熟悉的冷淡眼神。
宋仪的手心沁了一层滑腻腻的汗,撑着床榻的边沿,险些打滑。
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只觉得四周空气都凝结了起来。
“我......”
她试图解释,但一开口,说不出话。
“好。”
江澜夜只冷冷说了这一个字,随后站了起来,不再看她。
“现在就走。”
说罢,他大步走出紫宸殿。
软轿很快就停在了殿外。
惜春连忙拎着刚拿来不久的衣裙和首饰,看着宋仪一瘸一拐艰难地走了过去。
她上了软轿后,一路回了那个熟悉的闲月阁。
她现在的模样格外狼狈,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黏在额头上,不敢走路,只能一点一点挪过去。
萧婕妤听见了动静,推开门看,瞪大了双眼。
“你怎么回来了?”
宋仪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自从上次萧婕妤惹怒了江澜夜,灰溜溜回来后,便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闲月阁,连宫门都不敢迈出一步。
只是日子久了,她看着宋仪的屋子空荡荡的,心中难免不平衡。
既然都是替身,凭什么她可以日日死皮赖脸地缠在陛下身边,而自己却只能缩在闲月阁,甚至不敢出去。
萧婕妤打量了一番宋仪,又问:“你腿怎么了?”
惜春在一旁小声说:“采女的腿伤着了。”
萧婕妤眼中划过一丝幸灾乐祸,嗤笑道:“原来是被陛下嫌弃了。”
宋仪看着她,似笑非笑:“你没被嫌弃,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你!”
萧婕妤怒视着她,大步走到她面前,说:“谁都有失宠的时候,现在陛下对你感到腻味了,你还有什么资本敢对我这样说话。”
“你可千万别忘了,我是婕妤,你只是一个采女。”
说着说着,她就要伸出手指戳向宋仪的肩膀。
宋仪眼眸微冷,立马抬起左手扼住她的手腕。
“别碰我。”
她一字一顿道。
萧婕妤被她的眼神唬住了,一时不敢再动。
“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否则你挨了那三十大板,现在能不能站在我面前同我说话都是个问题。”
说罢,她用力将萧婕妤的手甩开,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萧婕妤死死盯着她的背影,恨不能直接在她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那晚她能被陛下原谅,定是因为陛下不舍真的罚她,只是说着吓吓她罢了。
宋仪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与众不同的人,简单说的那两句话,就能让江澜夜不生气了?
反正她现在失宠了,遭了陛下的嫌弃,不还是得乖乖回闲月阁,日子还长,走着瞧就是了。
宋仪回屋后,道:“惜春,帮我烧些热水,我要沐浴。”
浑身都格外黏腻,她已经受不了了。
“是。”
惜春刚要出去,她又道:“记得让秋蝉也帮忙,不能让她总是偷懒。”
自从上次秋蝉被她罚跪之后,宛如破罐子破摔了似的,有时直接一整天都见不到她的人,不知道她又躲哪儿去偷懒了。
惜春人老实,动作麻利,平日里许多事情都是惜春一人在做。
门外,秋蝉的声音传来:
“惜春,你是不是傻?真以为她有本事么?她要是有本事,今儿个就不会回来,说什么宠爱,不还是被撵回来了,你还跟着她做什么事啊。”
惜春连忙道:“姐姐,您小声点吧,这会采女身子难受,您......”
宋仪撑着桌子站起来,直接将门打开,看着秋蝉。
“秋蝉,你走吧。”
两人都倏然闭上了嘴巴。
见秋蝉没什么反应,宋仪耐着性子强调一遍:“你走吧,现在立刻就走,日后无事不许再回闲月阁。”
秋蝉手上还拎着热水桶,闻言直接重重将桶摔在地上,道:“走就走。”
惜春愣住了,“这......”
宋仪道:“你不必惯她,我身边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宫女,她不想服侍,自然有人服侍,这么想回花房当奴婢,就回去吧。”
秋蝉绷着脸,赌气似的大步回了自己屋子。
她的衣裳不多,很快就收拾了出来。
她又走出来,看着宋仪,神色不自然。
“旁的小主打发宫女都会给点银子,采女您该不会......”
宋仪缓缓一笑,“就算我有银子,也绝不可能给你,还不快滚。”
秋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直接道:“奴婢告退。”
她走后,惜春也忍不住小声嘀咕:“她脸皮未免太厚了。”
秋蝉走后,一旁的宫女立马上前,帮惜春将热水抬了进去。
宋仪不能直接泡在热水里,坐在椅子上,将衣裙褪下,惜春拧干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
宋仪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忽然笑了一下。
“惜春,还好有你。”
惜春连忙道:“采女千万别这么说,奴婢本来就是要服侍主子的,这些都是奴婢应当做的。”
说罢,她忍不住道:“采女,您这身子好生白嫩。”
压根不像从浣衣局出来的宫女。
浣衣局的人格外辛苦,成日风吹日晒的,那双手在水里就算泡烂了,还是要继续搓洗衣裳,不像宋仪的手,葱白如玉,手指细长,整个人也细皮嫩肉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做过粗活的人。
随后,惜月注意到了在宋仪的腰侧,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她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采女,您这里有痣。”
惜春没注意,宋仪的眼睫颤了颤。
原先她是不知道腰侧有一颗痣的,还是三年前,每每在龙榻上与江澜夜抵死缠绵时,他炙热又滚烫的吻会一遍遍地亲吻过那个地方,哑声告诉她,他最喜欢那颗红痣。
惜春倒是也提醒了她,日后她该注意些,不能把这红痣露出来。
这时,屋外又传来了萧婕妤的声音。
“某些人啊,一回来就躲在屋子里,到底是有多见不得人?这后宫中呢,被陛下厌弃的女人,都不如一只鸟儿。”
“一想到她当初耀武扬威的那副嘴脸,我还真被吓到了,以为她能越到我头上去,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惜春怒道:“采女,她也太过分了些!”
江澜夜就这么看着她,问:“为什么不上去?”
宋仪忍了半晌,忿忿道:“在榻上躺着好无聊,谁像你一样,想去哪就去哪,还能有许多事情做。”
“我呢?我只能躺在榻上发呆,你还不许我随便下去。”
她的嘴唇格外水润,就这么一开一合地说个不停。
江澜夜垂眸,盯着她柔软的唇,压根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江澜夜本想再俯身,一想到宋仪可能又要炸毛,刚要低下去的头又停住了。
宋仪立即惶恐地往后缩了缩。
她看出来江澜夜要做什么了。
“江澜夜,你这究竟是什么毛病,还是快去找个太医看看吧。”
放眼全后宫,也就只有宋仪敢对江澜夜说这样的话了。
“宋仪。”
他忽然低低唤了一声。
“干什么?”
“是不是朕平时对你太好了。”
以至于她愈发肆无忌惮,恨不能跳到他的头上去。
宋仪一听此话,当即有些高兴。
“陛下受不了了是吗?那就快放我走吧,我走了之后你就清净了。”
江澜夜不语,只是忽然伸手轻轻摩挲起了她脖颈处已经淡下去的红痕,喃喃道:“马上就要消失了。”
宋仪警惕地把他的手拍开,又将太医的话搬了出来。
“太医说了,我身子虚弱,你不能折腾我。”
江澜夜面无表情道:“朕不折腾你,全朝大臣就要来折腾朕了。”
这话倒是真的。
这几日的奏折,除了劝诫他不要独宠一人之外,就是劝诫他要尽早考虑皇嗣的问题。
他瞥了一眼宋仪平坦的小腹,。
“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你我的动静,若是你肯为朕诞下一皇嗣,他们也就不会再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事情唠叨了。”
此话一出,宋仪当真被吓住了,脸色发白。
“不行,你不能强迫我做这种事情的。”
她还想逃,绝不可能为他孕育皇嗣!
江澜夜见她当真了,故意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放在她的小腹处,压在她的耳边,犹如恶魔喃语:
“若是朕偏要呢?”
“你!我...那到时候,我随便寻根柱子,一头撞死。”
宋仪认真凝视着他,企图用生死的言语来威胁恐吓他。
岂料江澜夜哑声一笑,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掌控欲。
“你觉得,到时候朕真的逼迫你了,还能给你自杀的机会吗?”
且他不相信,宋仪真的有那个胆量。
见宋仪眼睛红了一圈,活像是受了欺负的兔子。
江澜夜莞尔一笑。
“随便说说,为时尚早。”
毕竟,他怕真的把她吓坏了,日后可就不好再提及此事了。
......
第二日。
昨日江澜夜批阅的奏折,连同宋仪写的那一封,尽数退还了回去。
今日一早,江澜夜刚出现在众人面前。
方尚书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上前进言。
“陛下,今日老臣斗胆问陛下一句,老臣送上去的那封奏折,是谁在批?”
江澜夜神情很淡,波澜不惊道:“自然是朕,爱卿为何要这般询问?”
方尚书缓慢地摇头,语气笃定。
“老臣辅佐陛下十余年,若是有朝一日连陛下的字迹都认不出了,岂不是已经老糊涂了!”
周围的臣子皆是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所说何意。
但是,他们都清清楚楚看见,方太医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格外憔悴,眼下乌青,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谁都不知,昨日方太医看了自己呈上去的奏折旁,歪歪扭扭地写的三个大字,险些气得当场吐出血来!
偏偏他那封还是劝诫陛下不要专宠一人的奏折,某贵妃还阴阳怪气地用陛下的口吻说她同意。
分明就是在耀武扬威!仗着陛下只宠她一人,连朝廷之事都敢干涉了!
江澜夜冷声道:“方尚书年事已高,许是真的老糊涂了。”
方尚书唉声叹气,也不再打什么哑谜了,直接道:
“陛下宠爱谁,微臣本不该过问,只是后宫妇人,怎可随意干政,竟然还私自批阅奏折,此乃大不敬啊!”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帝王偏宠一人的,只是就算再宠,也决不能染指皇权!
此话一出,众大臣哗然。
殿堂内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什么?这成何体统!”
“方尚书所说的人,该不会是那位云贵妃?”
“陛下怎能纵容她批阅奏折?”
江澜夜见状,直接沉声道:“够了。”
顿时一片寂静。
江澜夜随意道:“方爱卿的奏折,是朕命令云贵妃批阅的。”
“为...为何?”
“朕的态度早已明确,如今云贵妃已回,众爱卿不必再劝朕。”
又是一片寂静。
半晌后,忽然有个大臣颤颤巍巍地拱手开口了:
“陛下要想专宠一人也罢,只是...皇嗣一事......”
江澜夜哂笑。
没想到昨夜刚拿这事吓了宋仪,今早他们就又提及了。
“朕,十六岁登基,如今也不过才二十有四,你们如此着急皇嗣一事,怎么?难道是想诅咒朕?”
众人大惊。
“陛下万岁,微臣不敢!”
江澜夜已然没了耐心,随意一拂衣袖,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日后不许再谈及此事,退朝。”
不等众人再开口,曹公公连忙在下面尖声喊:“退朝——”
江澜夜坐着龙辇回了金銮殿。
他刚进去,一眼没有看见宋仪,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陛下,能不能把这窗子打开啊?”
她的声音忽然从窗边响起。
江澜夜看了过去,发现她正跪在矮榻上,试图将那扇被封起来的窗子推开。
江澜夜身上还穿着朝服,大步走了过去,不顾她的反抗,拦腰将她抱了回来。
“开窗子做什么?方便你逃跑么?”
宋仪怒道:“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想着是我要逃跑。”
“我就是觉得这金銮殿成天不开门不开窗,特别的闷,想透透气。”
江澜夜淡声道:“朕不觉得这是必须要开窗的理由。”
宋仪心中陡然又升起怒火,但是转念一想,又猝然灭了。
只听她忽然放软了声音,细细的眉头似蹙非蹙。
宋仪立即就反应过来,江澜夜的用意。
他果然还是起疑心了,想要借此机会看看她腰侧有没有那颗红痣。
现在,她一旦表现出任何的不情愿,只怕都会刺激到江澜夜。
于是,宋仪主动勾住他的脖颈,轻声道:“好。”
江澜夜这才将她放下,看她站稳了,伸手拿出了她方才试图去碰的那本书。
“杂役怪谈。”
他轻声念出了书的名字。
“不过都是些哄小孩的书,许多人共同编撰的,你怎么想看这个。”
宋仪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她要找的那本书,松了口气,道:“嫔妾就是喜欢看一些神啊鬼啊之类的东西,很刺激。”
放在高处的书,几乎都是江澜夜不常看的。
他嗤笑一声,“你不害怕?”
“在临芳殿摆了一圈蜡烛驱鬼的人是谁?”
宋仪:“......”
她故作嗔怪的样子,轻轻瞪了江澜夜一眼,没好气地把他手中的书夺过,嘟囔着:“怕是一回事,想看是另一回事。”
江澜夜看着她缓慢地坐在那张宽大的桌子面前,眉梢轻挑,忽然想起了从前他和云贵妃在这里的相处时光。
当时他喜欢一人安静地坐在桌前看书,云贵妃便踮起脚坐在桌子上,一双腿无聊地晃来晃去,看着江澜夜一丝不苟的模样,她便忽然歪着身子将他的书抽走。
江澜夜抬头看她,就见她拍了拍桌子,狡黠地眨眼,说:“陛下,别看书了,这桌子这么大,我们来做点好玩的事。”
她说的好玩的事,江澜夜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他认真道:“不行,今早起来时你还说自己腰疼。”
......
“陛下,你也要看书吗?”
宋仪的声音响起,将他的思绪唤回。
记忆中的那道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江澜夜抿着唇,说:“你读,朕听着。”
宋仪见状,捧着书站了起来,干脆坐在了桌上,示意江澜夜坐着那椅子。
江澜夜过去坐下,抬头看着宋仪。
一样的位置。
只是人不同了。
宋仪轻轻嗓子,她膝盖还没好利索,自然是不敢随意晃腿的,就那样认真念了出来。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本书里,竟然也讲过有关穿越一类的事情。
不过用词遣句一看就知道是糊弄孩童的。
偏偏江澜夜越听,表情就越凝重。
“陛下,您怎么了?”
“您该不会真的相信这书里的内容吧。”
江澜夜忽然冷声问:“朕问你,倘若有一个人,平时都待在你的身边,可是突然有一天她不见了,没有任何的踪迹,就是突然消失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是为什么?”
宋仪假装认真地重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陛下是想说,那人就像这书里写的一样,穿越到了另一个朝代?”
江澜夜淡淡嗯了一声。
宋仪想了想,道:“陛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说不定那人伪装了一番,偷偷的离开了您,但是您没有发现,等发现了想再找,就找不到了。”
江澜夜的手放在桌上,指节蜷曲,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
“朕从前也想过,她是不是伪装成宫女,趁着夜色出宫了,宫门的侍卫也没有发现。”
“所以,朕便把他们全杀了。”
他语气平淡,说出这句话时周身却冒着森然冷气。
宋仪险些没拿住手中的书。
和他接触的时间长了,她险些都要忘记了,眼前的江澜夜,不仅是座不近人情的冰山,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宋仪没想到,当初自己的逃跑,会牵连到这么多无辜之人。
江澜夜的执念太深重,如果云贵妃再出现,他会不会不受控制地把她也杀了泄恨?
宋仪打了个寒噤,连忙道:“陛下,我们先不说那些了,嫔妾害怕。”
她声音娇软,江澜夜看了她一眼,说:“朕觉得,你的声音似乎也和浣衣局里不同了。”
宋仪解释道:“当时嫔妾着了风寒,嗓音沙哑,现在自然......”
江澜夜沉沉吐出一口气,喃喃道:“你越来越像她了。”
宋仪觉得再这么聊下去太危险了,连忙跳了下去。
随后,她又痛的轻呼一声。
江澜夜见状,立即起身,拧着眉道:“伤还没好,你又想做什么?”
宋仪有些委屈,说:“嫔妾是觉得陛下心情不好,所以想转移陛下的注意。”
江澜夜沉默良久,道:“笨。”
被她这样打断了思绪,江澜夜没再说什么,和她一起出了书房。
入夜。
宋仪托着腮,冥思苦想。
她今夜绝对不能沐浴,万一江澜夜这个人像疯了一样冲进去,把她从热水中拎出来,看见她腰侧的红痣,那么一切都暴露了。
江澜夜刚合上奏折,看了她一眼,道:“去沐浴。”
宋仪知道时辰差不多了,忽然打了个喷嚏,眼圈也红了,道:“陛下,嫔妾好难受,是不是着凉了?”
江澜夜一顿,看着她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陛下,嫔妾真的难受,您来摸摸看嘛。”
江澜夜像是无奈,起身走了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还是叫个太医来吧。”
宋仪眨眨眼,说好。
太医来的时候,宋仪故意冲着太医嘟囔:“不过好奇怪啊,嫔妾没觉得额头烫,但就是难受,也说不出哪里难受,太医医术高明,想来定能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澜夜清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如果诊不出问题,那朕要他们有何用?”
太医浑身一个哆嗦,一看又是宋采女,苦着一张脸说:“参见陛下,参见采女。”
宋仪主动伸出手,对他说:“太医快看看,我方才有些头昏脑涨,许是受凉了。”
太医哆哆嗦嗦地搭上了她的脉。
脉象跳动有力,哪有什么问题。
偏偏宋仪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太医觉得浑身的汗都要冒出来了,想了想,顺着她的话道:“采女是有些受凉,但不算要紧,微臣开个方子,喝上两日的药就好了。”
反正他要开的药,人喝了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宋仪笑道:“多谢太医。”
随后,她故作遗憾地说:“陛下,嫔妾今日恐怕不能沐浴了,现在觉得浑身都冷,一会陛下不会嫌弃嫔妾吧?”
“再端一碗进来。”
宋仪顿时恼怒道:“我吃不了了。”
江澜夜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又伸了手。
她被吓得直往后躲。
江澜夜抓住她,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腹部,摸到微微鼓起了,这才道:“不必了,出去。”
看着宫女转身走了出去,宋仪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显然格外向往。
她现在像是被打断腿的小狼,被关在了笼子里,格外不服气。
江澜夜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突然问:“告诉朕,你摆了一圈的蜡烛,打算做什么?”
宋仪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想逃。”
他语气笃定。
宋仪冷冷道:“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来问我?”
江澜夜难得有些茫然,直勾勾地看着她,认真问:“你想逃去哪里?”
宋仪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道:“江澜夜,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回到我的世界。”
江澜夜理解不了她的话,只当她是在胡言乱语。
见他不理会自己的话,宋仪继续道:“三年前也是,我逃了,我回到了我的世界,所以你怎么样都找不到我。”
“太后说,你躲去宫外了。”
他忽然冷冷道。
“这三年,你嫁人了?”
宋仪一愣,“没有。”
江澜夜眼底的冰霜总算消融了些许。
他起身,正欲抬步,宋仪连忙问:“你要去哪?”
“批奏折。”
“在哪?”
“就在这里。”
宋仪愣愣地点头,看着他坐在了龙椅上。
喝了一碗粥,她浑身都暖融融的,也勉强恢复了些力气,便怎么都不肯躺在龙榻上了。
床榻边没有她的鞋子,她再次赤着脚走了过去。
宋仪像幽魂一样,慢悠悠走到江澜夜身旁。
江澜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宋仪,不论你怎么折腾自己,朕都不可能将你放出去半步。”
“你杀了我吧,你给我一个痛快,我宁愿死也不想待在你身边!”
宋仪忽然道。
江澜夜把她强行按在自己腿上,冷声问:“闹够了没有?”
他这两日堆积了颇多的奏折,一直都没有批阅,前朝的大臣得知云贵妃再度出现,像炸开了锅一样,奏折一封接着一封递上来,没完没了。
“你觉得我是在闹?我是认真和你说的,我真的宁愿现在去死。”
宋仪一阵绝望。
江澜夜故意道:“你想死,龙椅后就放着一柄金剑,朕不拦你。”
那柄金剑,就是他杀苏美人时用的。
回想起那日苏美人死时的惨状,宋仪浑身都僵住了,突然厌恶地用力推开江澜夜,离开了他的怀抱。
“看你的奏折吧。”
她再次赤着脚走回去。
“下次不穿鞋袜,后果自负。”
他忽然提醒。
宋仪怒道:“我没有鞋袜,浑身上下就这一件寝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殿外的宫女立马将鞋袜送了进来。
宋仪动了动嘴唇,似乎无声骂了江澜夜两句。
江澜夜不再理会她,知道她再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翻开了奏折。
他刚认真批阅了两封奏折,写到第三封时,宋仪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她又走了过来。
江澜夜头都不抬,执着笔认真写字。
宋仪看着他批阅奏折。
他写的字格外好看,俊雅飘逸。
江澜夜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准备将这封奏折合上时。
忽然,砚台里的墨水尽数泼了过来,瞬间将他方才写完的字晕染。
墨水甚至还泼到了他的袖口。
江澜夜执着笔,佁然不动,像是事先就预料到宋仪会这么做了似的,格外淡定地将奏折合上,放在一边,拿了另一本过来。
宋仪立马伸手抢了过去,当着江澜夜的面将里面的折页撕裂。
她挑衅地看着江澜夜。
江澜夜头都不抬,又拿了另一本奏折。
正当宋仪还要继续动手时,他忽然指着那一堆奏折,说:“撕吧。”
宋仪:?
“随你怎么撕,撕完了,你还是不能出去。”
宋仪震惊不已,说不出一句话。
见她消停了,江澜夜若无其事地沾了沾洒在桌上的墨水,继续写字。
于是,宋仪又将桌上的茶杯摔碎,奏折拂到地上,笔也尽数摔了。
此时,殿外。
曹公公听着殿内传来的物品落地的声音,哭丧着一张脸,喃喃道:“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啊......”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
殿内的动静仍在继续。
曹公公犹豫半晌,实在放心不下,悄悄将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去看。
江澜夜低头认真写完这封奏折后,一看,桌上的东西全都没了。
只留下他手边这封奏折,和自己手中的笔。
其余东西都被宋仪摔在了地上,地面一片狼藉。
他总算肯看一眼宋仪,唤了她一声。
“宋仪。”
宋仪怒视着他。
王八蛋,终于肯看她一眼了。
江澜夜似笑非笑,声音很轻:“再这样的话,把你绑起来好不好?”
宋仪一听,顿时警惕地向后退去。
“你不能这么做。”
她害怕地声音都在颤抖。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江澜夜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江澜夜了。
她不可能无所顾忌地在他身边撒泼打滚。
因为现在的他不仅不会纵容她,反倒会使出更强硬的手段逼迫她就范。
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动。
曹公公看着满地的乱象,眼皮重重跳了跳,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陛下,要奴才收拾吗?”
江澜夜看向某个罪魁祸首,淡淡过:“过来吧。”
曹公公连忙上前,蹲在地上将东西都捡起来摆在桌上,注意到他袖口处大片的墨渍,又是吓了一跳。
“陛下,奴才服侍您更衣吧?”
“不必。”
他淡声拒绝,随后看向宋仪,说:“有劳云贵妃。”
一听到这句话,曹公公就知道,两人只怕又要闹起来了。
他动作麻利,连忙退了出去,再次将门关上。
宋仪道:“不可能。”
说罢,她径直转身,打算回到龙榻上。
江澜夜忽然起身,三两步就追上了她,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扯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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