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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回京后,未婚夫他追悔莫及叶微漾魏锲之

沉欢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乔氏说完,再看叶微漾的时候,重新端起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你这兄长,也没个正形。”轻轻地拍着叶微漾的手背,“不过,东西不再多少,端就看个心意。”如此便说明,顾家确实是将叶微漾放在心上的。姑娘家家的,若能得个好姻缘,便是一辈子顺遂。乔氏说着,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若是叶微漾姻缘顺遂,百年之后黄泉之下,她也算是对得起阿姐了。“母亲。”一看乔氏的模样,李文翰便知道母亲这是想起了早逝的姨母,“这是好事,您这哭哭啼啼的,让表妹心里也难受。”乔氏连忙擦着眼泪,“是是是,瞧我这是高兴坏了。”说着将叶微漾的手抓的紧些,“不过,姨母还是那句话,不管现在如何,以后若是顾家小子敢欺负我们微漾,一定要告诉姨母,姨母给你做主!”这话,打从俩人定亲的时候,乔氏就挂...

主角:叶微漾魏锲之   更新:2025-04-18 19: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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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微漾魏锲之的女频言情小说《表姑娘回京后,未婚夫他追悔莫及叶微漾魏锲之》,由网络作家“沉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乔氏说完,再看叶微漾的时候,重新端起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你这兄长,也没个正形。”轻轻地拍着叶微漾的手背,“不过,东西不再多少,端就看个心意。”如此便说明,顾家确实是将叶微漾放在心上的。姑娘家家的,若能得个好姻缘,便是一辈子顺遂。乔氏说着,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若是叶微漾姻缘顺遂,百年之后黄泉之下,她也算是对得起阿姐了。“母亲。”一看乔氏的模样,李文翰便知道母亲这是想起了早逝的姨母,“这是好事,您这哭哭啼啼的,让表妹心里也难受。”乔氏连忙擦着眼泪,“是是是,瞧我这是高兴坏了。”说着将叶微漾的手抓的紧些,“不过,姨母还是那句话,不管现在如何,以后若是顾家小子敢欺负我们微漾,一定要告诉姨母,姨母给你做主!”这话,打从俩人定亲的时候,乔氏就挂...

《表姑娘回京后,未婚夫他追悔莫及叶微漾魏锲之》精彩片段


乔氏说完,再看叶微漾的时候,重新端起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你这兄长,也没个正形。”

轻轻地拍着叶微漾的手背,“不过,东西不再多少,端就看个心意。”

如此便说明,顾家确实是将叶微漾放在心上的。

姑娘家家的,若能得个好姻缘,便是一辈子顺遂。乔氏说着,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若是叶微漾姻缘顺遂,百年之后黄泉之下,她也算是对得起阿姐了。

“母亲。”一看乔氏的模样,李文翰便知道母亲这是想起了早逝的姨母,“这是好事,您这哭哭啼啼的,让表妹心里也难受。”

乔氏连忙擦着眼泪,“是是是,瞧我这是高兴坏了。”

说着将叶微漾的手抓的紧些,“不过,姨母还是那句话,不管现在如何,以后若是顾家小子敢欺负我们微漾,一定要告诉姨母,姨母给你做主!”

这话,打从俩人定亲的时候,乔氏就挂在嘴边。

人心最是牢靠,可人心啊,有时候最不牢靠。

叶微漾是在她跟前长大的,她什么性子自己能不知道?若是受了委屈,便是往肚里咽的性子。

“母亲。”李文翰再次打断了乔氏的话,“您就说点好话吧,顾家兄长什么样您还不清楚?打小就一口一个微漾妹妹,便是将我这个亲表兄都比下去了。”

而后抬头,似有所指的说道,“表妹你说,可是如此?”

叶微漾本就没想着麻烦乔氏,李文翰这么一说,叶微漾更是说不出其他来的,只能笑着回握乔氏的手,“姨母便放心吧,顾家表哥性子素来是好的。”

温文尔雅,霁月光风,人如其名。

既聊起性子来,总少不得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

这才说了没几句,瞧着李文翰便有些坐不住了,“表妹身子刚好,母亲便就拉着表妹说个没完了。”

乔氏瞪了李文翰一眼,“就你是个话多的。”

叶微漾拿着帕子掩嘴轻笑,“趁着今个表哥在家,我正好有页诗文,着实看不明白。”

乔氏一听,佯装生气的摆手,“得,嫌我老了,跟不上你们的喜好。”

叶微漾连忙哄了乔氏两句,不过她本也不是真生气,看着叶微漾都晾了汗,这就放叶微漾离开,她前脚走,李文翰后脚便跟了上去。

“劳烦表妹跑这一趟。”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李文翰冲着叶微漾抱了抱拳。

其实从叶微漾进乔氏的院子,便察觉到不同,想想也是,若是姨母找自己自然会派自个的人去,何必用表哥的人去?

“只是今日顾兄过来,不过待了片刻就走了,随后顾家就送了这么多东西来,我若不挡在前头解释解释,母亲容易多想。”李文翰虽比不上顾霁怀,可也是举子身,明年亦可以一同参加科考。文人做事,自有章法。

“让表哥费心了。”叶微漾说着,不自觉地地下头来。亲人跟前,受的那股子委屈劲,总会疯长。

“你我至亲,何必这般见外。你们的事,顾兄已经同我说了,不管如何却也是他的不对。”李文翰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微的压低。

顾霁怀是李家大爷娘舅家的孩子,都是亲戚,而且都差不多年岁,这都是从小的交情,顾霁怀跟李文翰说起这事,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本来压抑的情绪,听见亲人一句他不对,便控制不住的掉泪。

一滴一滴,沉默无声的掉在地上。

看叶微漾这个样子,李文翰往左右看了看,怕让人瞧见了,“莫要哭了,顾兄的心思大家伙都知道,他若心里没你,便不会用这么多心思的。”

而后从怀里取了一方请柬,“过两日顾家办赏梅宴,独你这请柬,是顾兄亲自写的。”

他心尖上的姑娘,自是要不一样的。

“再者说了,顾兄那样的身份,你总不能还想着让他一辈子只守你一人不成?”看叶微漾不伸手接帖子,李文翰强硬的塞在她的手中,“我相信,我的表妹自然是通情达理之人。”

“表哥。”这话说的,委实不好听。

李文翰却自顾自继续说道,“兄长还能害你不成?他从小就宠着你,便是连顾夫人瞧了都吃味。他何等优秀的人,只要他愿意,扬州城内的姑娘排着队的愿意嫁给他。而今,不过就是出来个小丫头,她那样的身份,注定越不过你去,你莫要吃味了。”

“他怕你气着身子,特意求到我这,已见诚意。若是他晾着不管你,你又能如何,还能不嫁了?”

他俩已经定了亲不说,又在水下纠缠,不嫁给顾霁怀谁人还愿意娶她?

叶微漾都到了非顾霁怀不嫁的地步了,人家还愿意这么哄着,已经说明一切。

“听兄长的话,过两日好好的收拾收拾,高高兴兴的去赴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莫要放在心上。”说到这才恍然间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地情况下,又将声音抬高了,连忙放缓了语调。

叶微漾擦了擦眼角的泪,抬头定定的看着李文翰,“那兄长呢,若是兄长有了未来嫂嫂,会出这样的事吗?”

会让通房,只当是个通房丫头,去挑衅未过门的妻子吗?

将自己放在心上?若真如此,怎会故意袒护凶手?

李文翰神色微变,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且不说不会这么做,就算他有这个心,若是让姨母知道了,姨母会由着他胡闹吗?就算姨母心软了,人家娘家的人会依饶吗?

而今,连自己的娘家人都向着他,自己又能如何?

叶微漾的话让李文翰沉默,良久之后,他幽幽叹息,“这两年母亲身子不好,每日夜里都得靠安神香歇息,只当是为兄这个做儿子的私心。”

不想让母亲跟着受累了。

这话,正正的砸在叶微漾的心上。

本来有些愠怒的眼眸,慢慢的暗淡下来,“兄长放心,我会去赴宴的。”

所有的不甘难受,在听见姨母的时候,全都化为乌有。

听见叶微漾这么说,李文翰长长的松了口气,“等你嫁过去,你就是尚书府少夫人,待顾兄金榜题名,不定你就是状元夫人,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下头的人有心去拉,可一挨着李家大爷,他就跟发疯一样的嚎叫。李二爷都不敢惹的主,下头的人更是没法子。

此刻,正是需要家里头主子出面,主持此事。

“还不赶紧拉开?都愣着看主子笑话吗?”乔氏没有靠的太近,李大爷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酒,周围都散发着难闻的味,乔氏本就因为睡不好这几日吃饭少,现在闻了这酒味,掩嘴往一侧转去,一阵阵的泛起恶心来。

“都给老子滚,滚!”下头的人还没有挨着李大人,刚靠近,李大人动作更大了发疯似的猛甩胳膊,一时间左右的人竟然都没法子靠近。

只是他挣扎的厉害,被他压在身下的李二爷可是受了苦。

也是不小的年岁,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就算了,兄长这么来回的晃动身子,只觉得身下即便是一颗微小的石粒都膈的人难受。

婆子们都眼巴巴的看乔氏。

毕竟就李大爷目前的状态,她们强硬过去万一这动了粗,不小心伤着主子可怎么办?

李二爷难受的哼了几声,可是双手还是遮着面,始终没有去推开身上人的意思。

乔氏不自觉地攥紧的袖口的衣裳,总不好让她这个弟妹亲自上手吧?

叶微漾走的慢些,此刻终于站在乔氏的身侧,扫了李大爷一眼,而后轻声叹息,“姨母,要不请文远表哥过来吧,瞧着大爷衣裳的湿了,若是再耽搁下去,生了病可就是罪过了。”

叶微漾微微的垂着头,“是我的罪过了。”

好端端的人,突然间吃醉了酒,其实大家都知道,那是因为叶微漾的事不顺心。

李二爷始终不还手,说到底还是因为心中有愧疚。

只是,即便是月光朦胧,那衣料上深浅不一的颜色,还是暴露了李大爷的心思。

看样子,吃酒的时候是端不住碗,往衣裳上也洒了不少。

只是,李大爷到底是会挑的,即便是手拿不稳,也能控制着酒水往下摆洒去。

大约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

李二爷心软,却不是傻子。

叶微漾的话让他回神,那落在脖子上的衣摆,此刻似是更加的呛人。

乔氏握着叶微漾的手,“不许这般说自己,有姨母在,你就没有错。”

乔氏咬着牙,似是下定决心,“既是婆子们拉不起来,去前院将花匠们叫来几个,我便不信了,这么多人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乔氏,你心狠手辣,我兄弟在你手上,被你蒙蔽心神,你会遭报应的!”李大爷在李二爷愣神的时候,突然间发疯似的打人,嘴上却是不干不净的骂着乔氏。

好像是明白了,乔氏要将他拉起来的决心,这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李二爷腾手去将脖子上粘腻的衣角扔在一边,偏就这个功夫让李大爷一拳头挥在脸上。

鼻血顺势就出来了,一股热热的,是让人不敢置信的东西,顺着脸颊流到了地上。

一看这发酒疯的都将人打的见红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会儿重新靠近李大爷。

李大爷还折腾着不让人靠近。

李二爷怔愣的碰了碰鼻子,烛光将人照的越发的清明,手上的红色似能将他的双眼染红。

李二爷深吸了一口气,猛然间用力,双手推开了李大爷。

婆子们趁乱赶紧将李大爷扶起来,趁机挡在了前头,不让俩主子再折腾到一处。

李大爷挣扎着动不了,只是伸着腿的似乎还想踹李二爷,“你个糊涂蛋,丧天良的东西!”

李二爷挣扎着坐了起来,愣愣的看着血一滴滴的滴在眼前的衣袖上。浑身上下,疼的厉害。

他抬头茫然的望着,看着不远处的乔氏,看着她的双眼里都是失望。

李二爷苦涩的笑了笑,乔氏素来是精明的,眼下的事大约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他猛的擦了一下鼻子,血一下子抹了半脸。

旁边的李大爷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李二爷的心中越发的烦躁,“给我闭嘴!”

突然发狠了,冲着李大爷喊了一声。

“要装疯卖傻的滚你回你的院里去!”什么兄弟情深,只有自己让步,他却是步步紧逼!

看李二爷回神,乔氏失望的摇头,而后领着叶微漾先回自己的院子。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以后我只当没你这个兄弟!”李大爷被人扯着往回走,还不望冲着李二爷吆喝。

“求之不得!”李二爷气的跺脚。

也许,没有这个兄长也挺好的,他们还是会收留叶微漾,然后再给她寻个如意郎君,一辈子平顺无忧。尤其这孩子是个知道感恩的,他们就跟多个女儿一样,似乎也美满。

身后闹哄哄的,乔氏虽然没回头,可是脚下的步子却走的很慢。

慢到听着顾府来人,说是顾大人安排了明日要办的差事,有些着急的需要李二爷明日早点去办。

也就是说,一切又回归正常了。

顾大人不再为难李二爷。

好似,天下太平。

乔氏干脆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却能听见李二爷的回话,“劳烦大人回话,还是请顾大人安排旁人去办吧。”

他的声音里有些疲倦,在对方的惊异的眼中,却面色如常的说了一句,“我病了。”

听了这话,乔氏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一切来的刚刚好。

顾家来的人,正好就是碰在李二爷最上火的时候。

他的官位是在顾大人之下,可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你无缘无故的不让人去了,现在又无缘无故的让去了,怎么,将人家当猴耍呢?

虽不能直接给顾大人翻脸,可是借故病了,也能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大人,您可要考虑清楚了。”顾家的人微微的沉了沉脸,语气里清楚的表明了他的不满。

“只为团头号不香,忍因得意弃糟糠,天缘结发终难解,赢得人呼薄幸郎。”前头的乔氏突然低声吟唱。

只两句,却偏偏让李二爷脸色铁青。

这段戏文,是卖女求荣,是薄情寡性的负心汉。

李二爷深吸了一口气,“生个病是我能考虑的吗?我而今身子不适怎么告不得假了?是吏部哪款条文规定了,还劳烦大人不吝赐教,我也好生的学习学习。”

顾大人怎么这么快心软了?这里头怕是有旁人说情。

而乔氏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旁边的袖枕差点被她抠出个洞来。

“也是,各家的亲戚各家走,莫要说我姐夫不在了,就是还在,也得按老话说的,亲兄弟明算账。”乔氏陪坐在老太太身侧,忍不住翻个白眼。

只会窝里横。

看着在一个小辈跟前陪笑,一点长辈的威严都没有。

乔氏一开口,叶子谦的眼神都比之前清明了。

是啊,亲兄弟要明算账,这么多年他们家住在叶微漾的侯府怎么算?

叶子谦的面色正了正,果真家中长辈的提点很重要,这个乔氏是个悍妇,难缠的很。

“时间紧迫,晚辈安排的不周到。”他微微的垂眼,到底说了软话。

乔氏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事有轻重缓急,我自能理解。就好像我们家微漾,这些年不在叶老太太跟前伺奉,老太太定然想她的紧,理应更多疼她一点。”

“叶公子也成家了吧?”话锋一转,乔氏又转在叶子谦身上。

看叶子谦点头,乔氏忽而一笑,“如此甚好,家里人多热闹。我之前总怕侯府清冷,微漾孤单,而今这么多人陪着,便是我阿姐在天之灵也能放心的。”

乔氏一字一句,全都踩在叶子谦的痛处。

一遍遍的提醒,侯府是叶微漾的,他们不过是鸠占鹊巢。

偏生乔氏上来将他给镇住了,叶子谦只能坐那被人训话。

当然,乔氏也知道点到为止,说上几句瞧着时辰不早了,让叶微漾送叶子谦出去。

客人一走,老太太身子一歪往后坐了坐,“也不知道神气的什么,一口一个公差,我儿那么大的官,也没见着与他这般目中无人。”

看着鼻孔都朝天了。

都是老交情了,谁还不知道谁家里的那点龌龊事?年纪轻轻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脸面?

乔氏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母亲这么厉害,不若我将他叫回来,由着母亲好生的训斥训斥?”

人在的时候,跟个鹌鹑一样唯唯诺诺的,人一走倒将她给能耐的。

“人都去了顾家了还叫什么叫?”老太太撇了撇嘴,“也微漾那孩子傻,好好的婚事让旁人抢了吧?”

她就说,男人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能过就行,她非要较真。看人家叶家二房便是聪明的。

“母亲若没什么事,我先去清点东西了。”乔氏说完,伸手拿起桌案上搁置的礼单。

他既送来了,乔氏自没有不收的道理,到时候全折了银子,给叶微漾带走。

老太太看着乔氏拿走,有些心疼的想要伸手接回来,毕竟明面上是送给自己的东西。可偏偏乔氏做事风风火火的,因为没有回头,自然看不见她那暗搓搓的动作。

等着乔氏抬脚出门,老太太看向好久不见的李文翰,伸手拽在跟前,将人扯在怀里突然就哭了起来,“你娘是个心狠的,让祖母心疼啊,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老泪纵横的脸上都是对乔氏的不满,“你娘这心里就只有娘家,她是恨不得让我们整个李家都给她娘家人做垫脚石,你爹是个耳根子软的,你可一定要撑起来,不能让咱们老李家被你娘摆布啊。”

“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李文翰捏了捏眉心,不管如何听着旁人这么明着编排自己的母亲心里总不是滋味。

“我就知道你是好的,咱老李家就得指望你。”老太太以为李文翰跟她一心,擦眼泪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要我说你母亲就是闲的,给人家叶家养孩子,吃力不讨好。孩子养大了,一点光都占不上,白送个大姑娘给人家。平日里还高高在上吆三喝四的,却不知全天下就是她是傻子。”

老太太越说话越多,李文翰听的直皱眉,突然间说了一句,“祖母平日里,也是这么说大伯母的吗?”

李书瑶是个爱闹的性子,李文翰被禁足了,李书瑶却能去他门口。

尤其大伯父明着挑唆李二爷跟乔氏和离的事,李书瑶在李文翰门前哭了半夜。李文翰嘴上没说什么,可心中已经扎了根刺。

这会儿个就突兀的来了一句。

看老太太愣神,李文翰趁机站了起来,“祖母好生的休息,我先回去了。”

“哎。”老太太伸手想拦着人,可李文翰脚下的步子快,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掀起珠帘出去了,老太太只能在后头嘀咕,“一个个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货。”

自己家的人她不说,思来想去自个在那嘀咕了句,“叶微漾那孩子,打小就看着是福薄的,回京城她也过不好!”

这命啊,就在脸上带着了。她怎么看叶微漾,怎么就是一脸苦相。

乔氏那边已经让人抬着东西走了,直接入单独的小库房,等着给叶微漾带着。

李文翰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往大门外跟前走去,等他到的时候,叶微漾已经送完叶子谦往回走了。

看见李文翰似在等自己,叶微漾愣了一下,这才上前,“表哥。”

“后悔吗?”李文翰朝外抬了抬下吧,“我瞧着那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若是不闹腾,何至于如此?”

叶微漾无奈的叹气,“他从前就是这样。”

他这德性,叶微漾早就知道了,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

李文翰抿了抿嘴,这个妹妹话少,可是却噎人的很,“武将多粗鲁,你那国公府的亲事,如何能比的了顾兄?若是你们吵架,顾兄顶多同你置气不理你。可你要惹了武将,一拳头就能要你的命。”

所以,即便到现在,李文翰依旧觉得,顾霁怀才是良配。

闹到现在的局面,多是叶微漾无病呻吟。

“表兄慎言,人家国公府与李家无冤无仇,您无端这么编排人家府中小公子,着实不妥当。”叶微漾过去那是与人为妻的,打杀妻子那是要蹲大狱的。你们素未蒙面怎如此编排诅咒人?

听着叶微漾口中的偏袒,李文翰忍不住气笑了,这还没成亲呢,便向着人家了?

她既能这么快的认命,怎么就非要对顾霁怀要求严苛。

说到底,就是惯的!

“兄长,阿姐,你们怎么在这站着不回屋?不嫌热的慌?”李书瑶一直让人盯着,家中有外男她不必见客,可也怕叶微漾吃亏,打听人走了,赶紧一路小跑寻来了。

李文翰瞧着俩妹妹亲亲热热的模样,无奈的叹气,“你俩没事多写写女则女戒,别成日只会闯祸。”


尤其是吏部这个地方,管的就是官员调动。

你得势的时候,或许没人能将你如何,可若是你一旦不得势,踩你几脚那绝对是一踩一个准。

嫡长子无论在哪个家族,都是能配得上全族去维护的人。尤其还是要科考的考生,地位更是高上又高。

可是那有如何?

官场的事,何至于儿女情长?

叶家的势力不大,可是管家见的人多了,所以此刻仍就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顾霁怀科考的时候,考的名次一般也就算了,若真是要考的很优秀留在京城。京城里有人和没人可是大有区别的。

若是顾大人理智尚在,跟叶家二房结亲,可是要比叶微漾强的多。

至于所谓的什么情谊,都是过来人,哪那么多可以天长地久的人?

顾夫人一眼眼的看顾大人,或许来日方长,顾霁怀不可能一直巴着叶微漾不放。可偏偏明年春日就要科考了,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对顾霁怀没影响?

顾夫人恨啊,叶家的人怎么就这么多事?

若是叶微漾乖乖的嫁了,何至于闹到现在这么难看?

“若本官不允呢?”顾大人眯着眼睛,声音微微的压低,却格外的有威压。

管家却是连眼皮都没抬,“县主我们肯定是要接回去的,两府这么绑在一起,我们都放心,您说呢?”

管家始终是笑着的,甚至听不出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始终没有说话的叶微漾,此刻轻轻的咳一声,“我想单独跟顾大人顾夫人说几句话。”

管家倒也体贴,轻轻的点头,随即侧身走了出去。

“叶微漾,我儿待你不好吗?”没有京城的人在跟前,顾夫人已经顾不得什么长者的风度,“霁怀这会儿正是最怕耽误时间的时候,你这个时候闹腾,可还有良心?”

可是,好吗?

叶微漾微微的抬头,他袒护害自己的凶手,跟别人在成亲前暗度陈仓,他利用顾大人的权势给自己的施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能配的一句好?

顾家不在乎自己受不受委屈,同样自己也没有义务管他什么考生不考生的?

“顾夫人,晚辈有样东西,想来您二位瞧了,多会改变心意的。”叶微漾说着,伸手让木香将自己手抄的那份半夏的籍契单子给送了过去。

当顾大人看见上头的名字,不过瞬间闪过一丝杀意,“你在威胁本官?”

叶微漾轻轻的摇头,“顾大人误会了,晚辈只是想与您谈合作。”

就是不知道这筹码,够不够顾大人违背他那解元儿子的意思?

若是顾大人愿意合作,那她可以安排人去跟顾大人走一趟衙门,将半夏卖到顾家。顾家可以遮遮丑。

可是,也仅是如此。

啪!

顾大人突然将茶杯扔在地上,脸上的怒容遮掩不住。

茶杯碎裂,顾家的家丁随即从暗处出来,一个个手里拿着棍子,凶神恶煞的盯着叶微漾,以及院外的管家。

所有人的眼里都是明晃晃的杀意。

叶微漾微微的垂眼,专注的品着刚刚顾夫人说不错的春茶。

此刻,她是不怕顾大人的。

顾霁怀跟这样的女人勾搭在一起,怎么不算是一个把柄呢?

自己原是该感谢顾霁怀的,若是他没有那么自负,早些同顾大人坦白对方的身份,也许顾大人就没有现在被动的局面。

而今京城的人已经到了,就说明扬州城内没有送不出去的秘密了。

更何况,就在昨夜,李二爷已经明确的站在他们这边了。

内忧外患的局面,顾大人注定是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

一切,都来不及了。

顾大人紧紧的握成拳,始终没有抬起来手来,满屋的打手,就是摆件,“你以为你去了京城,就能找到比我儿更好的人了?这个世上,所有男子都会三妻四妾,就你这闷葫芦的性子,到哪都是不讨喜的。”

这话说的,着实与他知府的身份不配。

叶微漾认真的点了点头,“可是,那又如何?”

就算不讨喜,就应该被你儿子作践吗?

顾大人慢慢的挥了挥手,示意左右的人退下。

如此,就是默认了此事。

“我希望,这件事暂且不告诉霁怀。”顾大人大约是气的厉害,瞧着嘴唇都发黑了,可是到底理智尚存。

“若是影响了我儿子,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落得好!”顾霁怀是顾家的未来,若是顾霁怀出事,顾家愿意倾尽所有,为他讨回公道。

“这是自然,如何说,何时说,都是该您与夫人能做主的。”叶微漾说完,亲自接过木香准备的檀木盒子,捧到顾夫人跟前。

这些东西,都是从半夏那得来的。

彼时,叶微漾收集起来,想着揭穿半夏的面目,让顾霁怀看看他护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转念一想,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就算事实跟前,他不愿意承认也是无法的。

所以,这些东西还是交给顾夫人妥当。

她主持内宅多年,能将妾室们压的一个个都抬不起头来,自有些手段。就半夏的这些小心思是,顾夫人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顾夫人一定容不下半夏。

他们一开始对于半夏的存在都满不在乎,这一次,总是轮到了他们。

大约这一点随了姨母了,叶微漾的心总是小的,那些个对自己做过的事,总是会重新还给他们。

顾家不是高高在上?什么事都不做,就能搅合的李家不得安宁,现在该换到顾家了。

你想动半夏,可你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不高兴,啧啧,还真是两难的抉择。

原来的真的有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

只这盒子的东西出来,看着顾夫人憔悴了许多。

顾夫人双手微微的颤动,里头的一对玉扣,小像,不需要旁人解释,她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时看叶微漾是老实的沉闷的,没想到一出手毒的厉害。

比她那个姨母,也不遑多让。

叶微漾轻声叹息,“我想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往后我与顾家再无瓜葛,若是下次见面,还请顾夫人称呼我一声,长微县主。”

而后慢慢的起身,面上都是淡漠了疏离,仿佛是不认识一般。


足见确实是气的厉害了。

“都给我滚出去!”褚嬷嬷是乔氏跟前最得脸的人,平素里哪里被这么对待过,现下直接惊的杵在那不动弹了。

叶微漾跟李书瑶已经起身准备见礼,被李二爷这一嗓子吆喝的,俩人同时噤声。

“都出去吧。”直到乔氏温和的声音传过来,众人这才回神。

在褚嬷嬷出去的时候,乔氏还温声交代,“一会儿个绣坊来人,直接送到微漾那边。”

京城跟扬州时兴的衣裳不一样,她打听了样式,让绣娘给做上几套。

“微漾你留下。”刚迈了几步,李二爷便出声阻止了她的动作。

叶微漾的心一沉,李二爷这个样子,怕是十有八九还是因自己而起。

李书瑶看自己父亲要吃人的表情,当下立在叶微漾的跟前也不动了。心中打定主意,若是父亲敢欺负阿姐,她就扯着嗓子在这哭,定要哭她跟昏天暗地!

屋子里头没有外人,乔氏始终从容,既要说些私密的话,她便将屋门关上,“怎么发这般大的脾气?”

李二爷猛的转身,将手中的书信扔在乔氏脚下,“乔月华,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李二爷真是气极了,说话的时候唾沫往外直喷,嘴角都是白色。

乔氏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那你要跟旁人告发我吗?”

叶微漾低头,看着露出来的字,该是要将李二爷调离扬州城。

叶微漾的心砰砰的跳的厉害,李二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此事他并不知情?全是姨母着手安排的?

手紧紧的攥着衣袖,内宅女眷插手朝廷公事,若是被人知道了,可不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李二爷被乔氏这无所畏惧的模样气的身子都发抖了,“乔月华,你这是在逼我!”

手指一下下的指着地面,他若是告发乔氏,他的孩子们怎么办?

“我想知道,你何时做的这些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李二爷已然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早些日子。”乔氏坦然的说。

从得知那个贱人身份的时候,当夜乔氏就安排人去了京城。

这事自是越快越好,若等着李二爷点头,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

父亲从前是翰林中人,自有门生在朝廷为官。虽说人走茶凉,他老人家不在人世,乔氏又是女子,同那些人的关系自然是远些的。

凭着这一层关系,估计是能求一次的,也仅仅是这一次。

本来,乔氏想着留给李文翰以后的路用的,现在情况紧急,她就提前用了。

夫妻这么多年,李二爷的笔迹她也能模仿一些,而后写了申请调任书,直接从吏部申请调走。

再有乔氏的人从中周旋,这事直接能越过太守给办了。

当然,乔氏肯定也不能让人为难,对旁人而言,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罢了。

李二爷的资历,你想要调任自是合情合法。他到了这个位置,申请去偏远贫瘠的地方做知府,可以说绰绰有余。

只不过官员里头,各有活法。

有人愿意做鸡头,就有人愿意做凤尾。

平素李二爷办差也没避着乔氏,对于朝廷的事他也清楚。平城贫瘠地处偏寒,很多官员都不愿意去,因为做出政绩很难。

李二爷申请调过去,还是解决了朝廷的难题。

不让京城那边的人为难,同样也不让扬州这边的人使绊子。

要是正常调动,太守肯定会问顾大人的意见,他若是有心,肯定会坏了李二爷的事。要是一直在顾大人手底下办差,李二爷这辈子就能当个同知了。

“为了你的外甥女,你真的要将咱们一家祸害了吗?”若非有所顾忌,李二爷必然会一脚踩在这书信上。

母亲说的大约也是有道理的,女人就是不能宠。

乔氏就是被自己惯的无法无天了,什么事都敢做!

乔氏微微的抬头,“你觉得,破镜会重圆吗?”

声音微扬,却面无表情。

眼神冷的没有任何的温度,即便没有歇斯底里,那气势依旧让人心颤。

“事情,不都解决了吗?”李二爷的气势弱了一些。今日他碰见兄长,兄长还主动同他打招呼,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乔氏缓缓的闭上眼睛,而后长舒了一口气,“解决?怎么解决的?是我微漾牺牲自己换的和平!”

她要回京城嫁人了,嫁个一个还不知道有什么大病的人。

乔氏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微漾,都是被顾家人害的!”

李二爷慢慢的低头,“这与顾家何干?”有这样的亲事,就算没有顾家人,人家叶家祖母发话,叶微漾就得去嫁,这不是她一个姨母能干预的。

哗啦!

这一次,换乔氏将茶杯仍在李二爷的脚边,“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若微漾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能有什么事困住她?”

什么孝道,什么父母之命,不尊又能如何?

乔氏的脾气大了,李二爷的脾气跟着就会变小,他的气势是越来越弱,本来还想着说什么,若孑然一身,那么小的孩子被京城那边磋磨,能不能活大还是未知数。

只是,看乔氏真的生气,理智回笼,便也就不再多掰扯这些事了。

看李二爷脸色恢复如常,乔氏也缓了语调,“为了以后的家宅安宁,此举必走。”

镜已然碎了,再厉害的工匠,也修复不了里面的碎纹。

而且,还有一个李文翰呢?

跟着顾霁怀学的自私自利的模样,若是由着他们共事,还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古有孟母三迁,而今乔氏为了自己的儿子,就这么一迁又如何?

更何况,乔氏微微的抬头,“既觉得事情得以解决,何必又拿着微漾说事?”

说白了,在他心中始终会惦记着这事。

看着过去了,可是但凡是有一点引子,李二爷还是会联系到叶微漾身上。尤其人在不顺的时候,更会将从前的委屈的情绪给无限扩大。

于他们夫妻也并无益处。

李二爷揉着眉心,乔氏说的处处都是道理,看看他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大的人,却因着叶微漾的事连连失态。

“微漾,姨丈。”李二爷缓和的语调,想要同叶微漾道歉。

“行了,当着孩子的面没个做长辈的样,也是孩子们懂事不同你计较。”而后重新挂上笑颜,“估摸绣娘们等着了,你俩过去多挑几套,可莫要给我省银子。”


烫金的拜帖,看着就有些分量。

叶微漾只在马车上坐着,隔着帘子看着门房双手接过帖子,表情似是凝重。

脚步匆匆,很快去而折返,将大门打开,请京城的贵客进门。

管家站着没动,而是偏了偏身子,让出路来。等着叶微漾这个主子进门,他才跟了上去。

叶家自也有叶家的龌龊,可是到底是京城出来的,举手投足间都是规矩礼仪。

进去的时候,顾夫人已然坐在了主位上,瞧着来人,伸手示意叶微漾坐到自己跟前来,“刚听说书瑶出门去了,不若知道是你过来,她总是要见见的。”

顾夫人努力的想要装作从前那样,不将与乔氏的争执牵扯在叶微漾的身上。可从前不觉得什么,而今看来叶微漾的眉眼越发的像乔氏了。

控制不住的,将眼角眉梢挂上厌恶的神色。

是枣红色的衣衫,也衬托不出喜色。

“小人今日代,忠勇侯府工部员外郎下,求见顾大人商量要事。”管家立在一侧,倒是没心情管这妇人间互相拉扯。

听到管家的声音,顾夫人微微侧头,叶微漾在一侧笑着解释,“叔父派人过来瞧瞧。”

“那如此都是一家人。”顾夫人笑着点头,立马吩咐下头的人,去将顾大人给请回来。

“京城来扬州山高路远,可走了些日子了?”顾夫人摆手,示意下头的人给管家看坐。

“回夫人的话,这一路官道好走,倒也没耽误太久。”管家双手交叠,目光微垂,不与顾夫人直视。

顾夫人笑着点头,“也是,也是。”

而后又看向叶微漾,“没想到,竟也惊动了京城。”

这话,叶微漾还没回,旁边的管家却自觉的接了过来,“县主是侯爷孤女,与我家大人血脉至亲,县主的事,便是我们侯府一等一的大事。”

叶家再糊涂,那些只家里人知道,当着外人的面漂亮话自是说的一套又一套。

顾夫人心中不屑,叶家要真这么在乎人,何必让叶家的血脉在李家长大?

可是,有些事你心里清楚却不能拿明面上说。

“瞧我糊涂了,正是这个理。”顾夫人扫了管家一眼又一眼,只觉得这京城人脸皮是真厚,睁着眼说瞎话,脸是不红不白的没个变化。

眼下,倒有几分尴尬,顾夫人不自在的端起茶杯,“去催催老爷,怎还没回来?”

“微漾尝尝,今年新上来的春茶。”顾夫人清了清嗓子,相比之下还是在叶微漾跟前自在些。

管家听后微微的抬眼,“扬州城内,倒是风俗奇特,小人还以为人人都得尊您一声县主。”

顾夫人这话,听的手猛的一抖。

这是京城的人要拿身份压人了?

“长辈跟前,自是没计较这么多。”叶微漾唇间噙着笑,随口应了一句。

管家轻轻的哦了一声,“县主心慈。”

一人一句,听的顾夫人窝火的很。

顾大人那边催了又催,终于在近午时的时候回来了。

身上还穿着官服,眉头微锁,一脸的严肃。

顾夫人瞧见他,随即站了起来,总算是有了主心骨了。

见了礼后,管家这次倒是没坐,他站在厅中央,抬手抱拳,“我家大人听闻县主在扬州城多得顾大人照拂,特意让大少爷着重礼入城,小人先行前来,少爷不日便到。”

顾大人微微的抬眼,只轻轻的嗯了一声,“这是本官应该做的。”

他看了一眼叶微漾,“微漾也是本官看着长大的,他与小儿又有婚约。”

只是他还没说完,管家突然出声打断,“顾大人。”他的声音微抬压住了顾大人剩下的话,“我们县主早在小时候,侯爷已经给定下了亲事,此番,我们就是来接县主回京的。”

“什么。”顾夫人惊的站了起来,“老爷,霁怀那边。”

顾夫人跟乔氏都要吵起来了,顾霁怀始终不松口,宁可不去学堂,也执着的非叶微漾不娶。

你现在将人放走了,影响到顾霁怀科考怎么办?

管家像是没听到顾夫人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当然,顾大人贤名在外,顾公子跟县主有缘无份,但是跟叶家,亦可以继续前缘。”

她们三姑娘亦到了婚配的年龄,倒是合适。

“荒唐!”顾大人听了这话,不由的呵斥了一声。

姐姐不行来妹妹,当他儿子是谁都可以的?

扬州城内顾大人最大,他若是发火一般人还受不住。可偏偏管家是京城来的,他立在厅内,腰杆挺直,“顾大人是聪明人,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是侯府的诚意,小人想,已然是足够的重了。”

“我家三姑娘,才貌双全,亦是京城有名的贵女。”话已然说的透彻。

叶微漾他们要带走,可是顾家他们也无意针对。结个儿女亲家,也算是多了一条路。

“老爷,霁怀那性子您又不是不了解。”顾夫人在一侧急的站都站不住了。

且不说还不知道那叶家姑娘是个什么样的,就算真的如管家所言的那般,也是个不错的。可扬州城内贵女也不少,不也一样没入顾霁怀的眼?

顾大人伸手,示意顾夫人稍安勿躁,他微微的眯着眼,“贵府大约不知道,何为嫡长子。”

语气已然是变冷了。

临时变新妇的戏码,顾大人目前是没有兴趣的。

而后他身子往后靠了靠,“本官,也不是软骨头。”

视线微微的飘远,“尤其在这个关键时候,本官不介意糊涂一次。”

只要儿子想,只要不影响科考,不过是个女人,他强硬的将人留下又能怎么样?

谁会真的,因为个女人,跟自己过不去?

即便身在朝堂,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没人愿意的平白的得罪人。

而且,忠勇侯怎么了?不是已经死了吗?单就一个空架子,平白的虚名吓唬谁呢?

叶微漾手不由的攥紧,着实也没想到,顾大人能如此直白如此嚣张。

管家的面色不变,甚至面上还是挂着笑意,“顾大人大约不知道,我家夫人的兄长,而今在吏部任侍郎一职。”

侯府是没有什么风光了,可是京官跟地方的官员还是有区别的。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或许不值一提,可是他们能跟谁说话,却是很重要的。


叶微漾心中猛地抽疼。

她如今着实不清楚了,他满口旧情,可是所言所行都是在维护这个凶手。

顾霁怀看叶微漾脸色不对,到底放缓了语调,“咱们的婚期已然定下,扬州城内上下全都知晓,你若是心情不好,打我两下骂我几句都成,可别闹到外头去。”

说完伸手,有些犹豫,可到底还是点了点叶微漾领口的兔毛,“咱们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总不能让一个下人,让咱们生分了。”

身子微微往前,“等着明年科考回来,我定要考中状元,让你这个状元夫人,无限风光。”

犹豫间,点了一下叶微漾的额头,“瞧瞧眼眶都红了,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还要哭鼻子吧?”

瞧啊,他总是这么温柔,让人忍不住溺在里头。

叶微漾微微垂头,手掌里抓的是自己的衣袖,眼前的深情好似不是假的,可是那跪着的人又算什么?

此刻,跪在地上的半夏,突然砰砰的磕头,“奴婢惹主子生气,是奴婢错了。”

本来柔和的顾霁怀,此刻突然皱起眉头,“好了,微漾表妹素来良善,定不会与你计较。”

他这话音刚落,叶微漾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她差点杀了自己,自己还不能计较了?

“人,我是已经发卖出去了,既然是顾表哥买了你,那你便是顾表哥的人,他计不计较自是他说的算的!”叶微漾冷声的回答。

半夏似是没料到叶微漾会这么说,有些惊愕的抬头。

四目相对,叶微漾忍不住打量半夏。

当初,她在街边卖身葬父,瞧她可怜将她带进府来。彼时她头发凌乱,身上的衣裳都是补丁,老远看就是一个乞丐模样。

进了府后,而今倒是变了模样,瞧着眉眼也精致了不少。

“微漾表妹,你果真同我生分了。”顾霁怀往前挪了挪,挡住了叶微漾的视线,“行了,微漾表妹既嫌你碍眼,便在一旁候着!”

半夏抽抽嗒嗒的起身。

这是,凶手这是连跪着都用不着了?

“我有些乏了,便不送顾表哥了。”叶微漾侧头,不想去看顾霁怀。

顾霁怀轻声叹息,“微漾,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如何,你当知道的。”话说的好听,可是他还是转头,“如此,你也好好的想生的想想吧,等你心情好些,我再来看你。”

似乎隐隐的,在指责叶微漾无理取闹一般。

叶微漾没有回头,直到听到脚步声走远,又有脚步声匆匆而来,“姑娘,顾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木香的声音,将叶微漾的思绪拉了回来。

“姑娘,您怎么哭了,可是顾公子欺负了您?”木香蹲在叶微漾的身前,惊呼一声,“奴婢这就禀报夫人去。”

夫人最是护着叶微漾,定然能为她做主。

“回来。”叶微漾顾不得擦泪,连忙将木香唤住,“此事万不可让姨母知晓。”

她平日里的事够多了,自己并不想给姨母添乱。

“可是姑娘您。”木香还想说话,被叶微漾摆手阻止。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强让自己定下思绪。

刚刚顾霁怀的话她听的清楚,分明就是拿着两家大人来压自己。现在大家都知道她们即将成亲,若是这个时候出变故,最受损害的肯定是叶微漾。

除了定亲,叶微漾落水是顾霁怀救下来的,若是传开了,叶微漾如何再与旁人议亲?

心,有些乱。

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还好有木香在一旁扶着。

“姑娘,奴婢去请大夫过来瞧瞧吧。”木香面上都是担忧的神色。

叶微漾摇了摇头,“无碍的。”

虽说落水,可到底救起来的也快,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心里不得劲,总是提不起精神来。

回到屋子,叶微漾屏退了木香,将压在妆奁盒下头的玉佩拿出来。轻轻的碰触上面的流苏,其实这个东西并不好做,她的手没那么大的力气,是想了好些法子才做出来的。

下午的时候,二少爷的人过来禀报,说是顾家送了好些个料子过来,姨母让叶微漾过去挑挑合自己心意的。

叶微漾七岁的时候因着父母双亡,便有李家二房夫人,亦是叶微漾嫡亲的姨母,将自己接到了扬州李家来住,这二少便是姨母乔氏所出的长子李文翰。

“快将前些日子姨母送来的金钗拿来。”叶微漾得了消息,随即招呼木香过来,姨母跟前自不能带出病态来。

梳妆得当,叶微漾在铜镜前转了好几圈,仔细的端详确实不会出差错,这才领着木香出门。

因为走得急了,也或者是乍出门,叶微漾还觉得腿脚发软,等到了乔氏这边,后背都渗出了一层薄汗来。

“表姑娘怎得过来了。”褚嬷嬷正指挥着下头的婢子做差事,瞧见叶微漾过来,惊讶的问安,赶紧伸手从另一侧扶着叶微漾进门。

听了这语气,叶微漾愣了一下,而后轻笑一声,“想姨母了,便过来瞧瞧。”

“你这孩子,身子还没养好,有什么事只管让下头的人送消息过来便是。”屋里的乔氏听见动静,已经笑着从里屋迎了出来。

“可莫要着了风。”将叶微漾的手接过来,另一只手随即放在叶微漾的额头上,察觉到叶微漾额头上有汗,连忙吩咐褚嬷嬷将门上的帘子重新挂起来。

“好几日不出门,总是闷的慌。”叶微漾故作俏皮的眨了眨眼,顺势看向一侧站着的李文翰,“表哥也在?”

李文翰有些不自在的回避叶微漾的视线,轻声的应了一句。

“他呀,刚从顾家回来,这不,说是顾夫人让他捎回来的料子。”都是上好的云锦,乔氏刚让人收起来,等着晚膳的时候带人给叶微漾送过去,没想到这么巧叶微漾自己就过来了。

听到顾家,叶微漾的心猛的一跳,下意识的看向李文翰。

李文翰回避不急,同叶微漾四目相对,立马掩嘴咳嗽了两声,“还不是霁怀兄?打小就宠爱微漾妹妹,前两日流水的补品往家里送,现在得知人身子好了,又想着法子收罗你们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你快少说两句吧。”乔氏在一旁瞪了一眼李文翰,“哪有你这当兄长的,还打趣上妹妹了?”


魏?

怎么这么巧是这个姓?

“下雨了?”魏锲之抬头的时候,觉得似有水落在脸上。

叶魏漾的心思还没转过来,可是身子已经先一步动弹,直接弯腰躲了起来。

避免被魏锲子看见了。

“锲之今日吃不了一点酒,听闻侯府二姑娘长微县主已经从扬州回来了,估摸家中还等着商量事呢。”旁边似有年岁大的男子开口。

叶微漾回来,可是放了不少的炮仗。

京城虽大,没想到传话也能传这么快。

“不耽误咱们吃酒,今个该谁拿银子了?可是躲不掉的!”这声音大概是就是小公子的声音,听着就是朝气蓬勃少年人的样。

光听声音,就觉得是个痛快爽朗的人。

刚刚叶微漾躲的时候,李书瑶想也没想也跟着蹲了下来。

等到已经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她们还蹲着不敢起来。

李文翰本来是不欲管他们的,可到底是看不过眼,“赶紧起来吧,人都走的没影了。”

两个姑娘这才互相搀扶着起身,只是蹲的时间有些长,腿发麻不说好似腰都直不起来了。

“不是厉害的很?躲的什么?”李文翰自不会放过奚落李书瑶的机会。

挨的这么近,万一让人家发现怎么办,如何想叶微漾?就算是他不多想,那跟前还有好几个同僚呢,男子都好面子,若是被人笑话了,如何能同叶微漾过好日子?

“兄长莫急,纵然对上了,他亦不知道,是久等而非偶遇。”看李文翰越说越来劲,叶微漾没忍住回了一句嘴。

她倒是不怕挨说的,可怕李书瑶委屈。

李书瑶哼了一声,“阿姐说的对,他又不知道咱们是专门来看他的。”

出来吃个饭,还不能靠着窗户站站了?

就算认出来了,也该是一段佳话。

顶好的缘分。

“既如此,那你躲的什么?”李文翰反应也快,立马又给堵回去了。

说完看李书瑶的眼眶红了,李文翰到底也放缓了声音,“今日出来,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现在不去学堂,整天跟李书瑶在一块,将人气厉害了,估摸还得自己哄,还不如现在见好就收。

至少今日见了魏锲之了,人长的不错,不是寻常武将那么粗犷吓人。看着同僚之间说话,玩笑归玩笑却不轻佻。

单从他们只字片语中,李文翰是男子,也能知道怎么回事。

一般投缘的几个男子凑在一块,喝酒吃饭在正常不过的事。不过如何相处,里头也有学问。若是酒肉朋友,一人拿银子剩下的都是恭维的人。

可若是正常相交,那就得礼尚往来。

人家国公府的家世,即便是在京城估摸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了。可是他却没有说高人一等的感觉,用他们读书人的话,都是君子之交。

成亲这种事,最要紧的就是家世人品。

听李文翰这么说,李书瑶脸色才恢复正常,“没想到,竟有这么多道道。”好像,自己的兄长也不是一无是处?

李文翰白了李书瑶一眼,“你以为呢,要不就算娘家去打听事,也都是兄长出面?”

女子能看出来什么来?

李书瑶刚在心里夸上李文翰一句,这会儿就后悔了,还是年轻了。

叶微漾笑着将李书瑶往桌子前拢了拢,“我瞧着这家酒楼的特色还有桂花茶,咱们尝尝可是熟悉的味道?”

总是得开口缓和气氛。

“估摸做不出母亲做的味道来。”李书瑶微微的撅嘴,不过还是跟叶微漾坐下了。

“阿姐,今日确实是我鲁莽。”李书瑶想了想还是拉住了叶微漾的袖子,李文翰说的对,今日险些闹出祸事来。

叶微漾笑着摇头,“不过出来吃顿饭,哪那么多事?”叶微漾宽慰她不必多想,谁也不认识谁,谁知道怎就突然遇见了?

一个,是从卫所出来的必经之路,一个是初来乍到该游逛京城,谁都有在这的十足的理由,没什么好心虚的。

主要也是叶微漾反应大,就算不躲还能怎么着?

既是小事一桩,又何必放在心上?

更何况李书瑶想看魏锲之也是为了叶微漾,不然人家好端端的何必对个陌生人感兴趣?

外头叫卖声依旧此起彼伏,屋子里头却散去了浓重的火药味。

不过看李书瑶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在出酒楼后,叶微漾让木香悄悄的去买了,刚才李书瑶看了喜欢却没舍得买的花灯。

因着李文翰的念叨,让本来就贵的花灯,好像成了天价。

李家肯定是不缺银子的,只是俩孩子都没有说挥金如土的习惯,热闹归热闹,可心疼也一样的心疼。

花灯捧过来的时候,李书瑶眉目间都是笑意,惊喜的将叶微漾拥在怀里,“阿姐,我要做你十辈子的妹妹。”

李文翰无奈的摇头,往后退了几步,却又再反思。

女子出来见识本就机会不多,等着成亲后,更是少之又少。也许,这是李书瑶最后一次来京城悠闲的逛着。

李家又不差那点银子,自己干什么让自己的妹妹不高兴呢?

犹记得从前,顾霁怀出门总是喜欢给叶微漾带点小东西,彼时他觉得顾霁怀这是将叶微漾宠到没边了,所以,很不赞同叶微漾跟顾霁怀退亲。

而今看来,买点小东西的事,姐妹也能做,所以未来夫君,到底有什么别姐妹强的?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危险,李文翰赶紧摇摇头,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李书瑶到底是性子好,忧愁的情绪说散也就散了,上马车后看着她今个买的东西,重新恢复了笑颜。

她将东西全都取出来放在马车上,自己在那仔细的分着,什么是给祖母的,给父亲母亲的,甚至都有李文远跟顾氏的。

即便以后不在一块了,也还是能让人送去。

要是从前,肯定少不了顾雅宁的份,只是现在想到那个名字都嫌晦气。

李书瑶干脆整了整,还留了给木香的。

这么一看,李书瑶看着是买了不少东西,可留给自己的是少之又少。

这傻姑娘啊,也是个心思细腻的。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只是木香的声音听着有些颤抖,“姑娘,她们就是吃饱了撑的。”

叶微漾掀起帘子往外看去,此刻侯府大门紧闭,小厮叩门,对方连反应都没有。

她们跟前有的是练家子,就算强攻门也不怕,可偏偏时辰不早了,你若是闹出大动静来,不定有什么风言风语传过来。


家中来了衙门的人,她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这是迫不及待的过来看笑话来了?

叶微漾的不满,叶微漾回府后头一次闹出动静来,若是以失败告终,如何在侯府立起来?

叶微漾低头看向下头的人,衙门的表情如常。

只是眼中的神色已经告诉了叶微漾,他们知道叶微漾的意图。

什么缺了二房的银子,你缺多少你没数难道旁人没数?说白了就是以退为进,想要清算清算别的罢了。

侯府的来源京城中的人都知道,可是吃绝户的事谁也不少见。

衙门要作为,何至于出这么多事?

可是,衙门不会管的。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都是前人总结出来的规矩。

你若是现在管了,人家改日和好了,一个亲叔父一个亲侄女,和和美美的,成了衙门多事了。

再说了,叶微漾出嫁也是需要娘家人的,高嫁更是需要。你不可能跟二房那边断了。

自来都有规矩,若是家中基业无儿继承,等女儿出嫁后,自然是侄子顶起门户了。

律法也得考虑人情,所以,何必呢?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我报案衙门不接?”叶微漾微微的眯着眼,语气变冷。

衙门的人依旧笑着,“县主这话可是折煞小人了,既有人报官,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只是这案子复杂,衙门肯定要多方打听考量。”

至于怎么打听,打听多久那就是衙门说的算了。

对方的态度已经明确,就差直接说不管了。

“大人说的是,侯府的事自然是家务事,我若是赶个什么人出去,那也都是家中的小事了。”你若不管他,那我做什么,便跟你没关系了。

衙门的人立马接到,“那是自然,关起门来一家人想办什么事就办什么事,可若打开门,朝廷命官受伤了,那就是另外的案子了。”

所以,动粗这一条路,叶微漾也别想了。

衙门的人说的清清楚楚,叶微宜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眼中都是你奈我何的挑衅。

叶微漾定定的看着衙门的人,看着他神色如常,看着他毫无无惧。叶微漾突然笑了。

“这是自然,我这个人最是在乎亲戚人伦,当绝不给衙门添麻烦。”瞬间收敛了刚才的气势,言语中带着小女儿的无措。

李书瑶好几次都想说话,可却也知道不能跟官差吵,所以即便是气的厉害,此刻也这能将这口气生生的咽下。

李文翰一直在屋里写字,听闻衙门的人来了,赶紧走了出来。

“官爷说的是,而今天热,烦请官爷移步正厅喝茶。”李文翰走到对方跟前,笑着将人往里让。

想着,与人好声好气的再说说。

衙门的人却摆手并未给他这个面子,“李公子的心意在下领了,只是下官还有要务在身便先走了。”

京城人有权有势的多,衙门办差的时候多是怕得罪人,自会将这人的身份查的清楚。

平城知府府的公子,倒是有资格让他们说话客气一点,但也仅仅是客气一点。

“大人倒也不急着走。”叶微漾起身,突然喊住了对方,“不知道府中失窃,是家事还是?”

若是家事,那衙门的人自然可以走了,她在这自己查着,可打可杀,还是需要禀报衙门?

对方的嘴角抽动,“您这话说的,既然碰见了,自该官府接管。”

叶微漾似乎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拍着心口的位置,“如此,劳烦大人了。若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一个闺阁姑娘,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

而后给木香一个眼神,让木香将礼单捧了过来。

这是当年册封县主时候的赏赐,其中一根七彩孔雀簪就在昨日不翼而飞。

也就是说,叶微漾丢的是御赐之物。

衙门的人脸色变了又变,而后抬手,“此事事关重大,立刻戒严!”

而后眯着眼,幽幽的看着叶微漾,“县主可记清了,是不翼而飞?”

惊动的衙门的人,若是自导自演的戏码,一样也是要问罪的。

叶微漾点了点头,“这簪子是我父母用命换来的,我每日都要看看,心中感念圣上的怜惜之恩,唯愿多念佛号祈愿天下民安。二来,以寄思亲之情,昨日清晨我还叩拜,今日起来发现不在了。我心中慌乱的不知如是好,而今瞧见了大人,就这一身官服的威严让我有了主心骨,一定要将这贼人抓到。”

在扬州待久了,叶微漾本来就软的声音,更显无助。

就好像,聪明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十句有八句胡扯,就看刚才那气势,哪里会是手足无措的人?可偏偏,她这语调里全是委屈。

衙门的人眼皮跳动,既然叶微漾咬定东西丢了,这案子就得要办!

“你别说的好听,谁知道是不是你昨日出去鬼混弄丢的!”叶微宜本来以为衙门的人说完话就要走了,可谁知道叶微漾又闹出丢簪子的事。

真是,人贱多作怪?

叶微漾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叶微宜,身子往李书瑶跟前靠了靠,随手拉了一下李书瑶的袖子,让憋了好久的李书瑶可以撒撒气了。

“叶三姑娘这话有意思了,怎么你瞧见了我阿姐昨日戴着那发簪出去了?你若是有证据便拿出来,若真是我阿姐胡搅蛮缠,我亲自送她去衙门挨板子去,若你没有证据,随口诬陷人,立马给我阿姐道歉!”李书瑶的嗓门大,衙门的人站的不算近,可还是被震的耳朵跟嗡嗡的。

“你,与你何干?”叶微宜当然没有证据了,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你可知道衙门每日要办多少案子,你可知道官爷们忙的有多辛苦?你要是有证据,赶紧拿出来,咱们谁的事也不耽误了,省的这么多官爷,在这费时费力的再去查。”李书瑶嘴皮子利索,那是分毫都不让。

王氏原本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的女儿要吃亏,随即站了出来,“不过是姊妹间的玩笑,哪里做的了数的?微宜也是,说话怎么也不看场合?”

而后笑着看向官差,“大人该怎么忙怎么忙,真是辛苦了。”

“叶夫人言重了。”显然,衙门的人并不放在心上,也不会去计较这些。


“咱们姊妹们如何这般见外了?”顾夫人笑着看拍了拍自己跟前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叶微漾同两位长辈见礼后,也挨着乔氏坐了下来。

“文远今日得了本古籍,想着叫着文翰去瞧瞧,一早没见他人。”大夫人今日也穿的素雅,头上只一个白玉簪子固发,身上还传来淡淡的檀木香,看样子顾夫人确实来的着急,大夫人也没有提前准备。

“这孩子是个实诚的,昨个不知怎的突然要礼佛,半大的后生竟在佛前哭了起来,问他什么事也不说,瞧吧今个是没脸见人了。”乔氏正说着下头人捧了茶水过来,乔氏抬手亲自接到跟前,却突然手一软,茶杯掉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茶水。

“没眼力劲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乔氏登时变了脸。

吓的婢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知错,求夫人责罚。”她心里委屈的很,她看的真切,明明是乔氏故意摔的杯子,可是她总不好跟主子争长论短。

“赶紧来人打扫了。”褚嬷嬷抬手指挥着下人忙活着,而后瞪了一眼跪在地上婢子,“就知道碍主子的眼,还不赶紧滚出去!”

说完还上手拉了婢子一下。

婢女委屈的直掉眼泪,只是在与褚嬷嬷错身的时候,突然觉得手中一沉,冰凉的东西被塞在手中,慌乱中她的看了一眼,不是碎银是什么?

婢女心中砰砰直跳,不过也算是机灵的,立马反应过来人家乔氏这是有深意,不敢多言赶紧弯腰退了出去。

叶微漾知道乔氏这是心里有气,说话这才夹枪带棒的。

大夫人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文翰那孩子乖巧,是个有慈悲心的。”

虽说大房对二房不甚了解,可俩人起争执的事也不是秘密。大夫人是故意提李文翰的,原想着让她难看,不想都被堵回来了。

一听这话,乔氏乐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顾公子常在一处,若无慈悲心才叫稀罕。”

顾霁怀脸色瞬间变的不自然,他随即抢在大夫人之前开口,“文远表弟得了什么古籍?我着实的好奇。”

自己儿子一开口,顾夫人的眉目间见都是笑意,“你这个书痴,一听见古籍便走不动道了。”

“想知道什么古籍,自个去瞧不就是了?”大夫人爽朗的应和,“微漾也一同过去吧,正好去将你文翰表哥叫着一起。”

乔氏给褚嬷嬷递了个眼神,“如此甚好,旁人过去我怕他请不出你文翰表哥来。”

人,乔氏肯定不会让他们见的,只不过看她们想将叶微漾支,顺势说了一句罢了。

至于真要去看李文翰,自有褚嬷嬷挡着,自己下定决心教育儿子,总不会半途而废。

顾家这架势,乔氏瞧着不简单的很。

“如此,那我先退下了。”叶微漾起身同长辈们道别。

她看见乔氏跟褚嬷嬷眼神流转,以为是有意让自己做什么事,便答应了出来。

“微漾表妹。”刚一出门,顾霁怀便追了上来。

“昨日我走的匆忙,回去后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处事不稳重,如何也该亲自交代半夏一声,让她一定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切莫惹你生气。”顾霁怀的单手背于身后,脸不红不白的,大约谎话说多了,自己也就习惯了。

“我终归是她的主子。”

叶微漾刚说了一句,顾霁怀迫不及待的打断,“可不是,你们身份地位悬殊,若与她计较,倒显得你掉价。”大约是想到了半夏,眼中不过瞬间蓄满了笑意,“不过她那性子极为有趣,等着同她接触久了,你也会喜欢上的她的。”

或许是本能的反应,提起半夏的时候,顾霁怀整个人身上似都有光。

叶微漾不由自主的收回视线,“是啊,半夏很好。”

顾霁怀眼中满是惊喜,可瞧见叶微漾冷淡的神色,慢慢的恢复些理智,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我昨个夜里瞧见,李家二房的人出城,可是有什么难事?若我可以帮忙。”

本来叶微漾垂着眼,听了这话猛的抬头,“你监视我?”

“这话说的,我是在关心你。”顾霁怀佯装板着脸,“你我即将成亲,从此以后便是一体,我当然该多留意。”

叶微漾微微的眯着眼,打量着顾霁怀的表情,看他并不像是知道自己跟京城联系的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想也是,顾霁怀怎么会关心自己,派人盯着李家,估摸是怕自己对半夏做什么罢了。

“你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你总要习惯依靠我。”顾霁怀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顺一下叶微漾的发丝。

被叶微漾眼疾手快的避过了,“下个月?”

顾霁怀含笑着点头,“母亲今日过来就是来商量婚期的,我迫不及待的想迎娶你进门。”

本来之前说要提起,叶微漾以为最快也得两个月后。

而今想着就在下个月?日子如此仓促,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与顾霁怀早有首尾,这是肚子不等人,想着早点成亲遮掩遮掩?

转念一想,可不就是有人的肚子等不急了?

“送顾公子去找表哥。”叶微漾突然没心思与顾霁怀在这虚与委蛇,沉声交代了木香一句,便想转头去找乔氏。

这会儿个乔氏正在气头上,顾夫人这个时候若敢说这事,乔氏定不会给她好看。

叶微漾不想让乔氏太为自己出头,要不然也不会联系京城那边。

看叶微漾要走,顾霁怀伸手拦住了叶微漾的去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不愿意?”

虽是问话,可却没有让叶微漾说话的打算,“你平日里有点小性子不要紧,可若是这个时候犯糊涂,惹了母亲生气,这婚事成不了你当如何?”

本来叶微漾还有些着急,突然间就冷静下来,她定定的看着顾霁怀,“若你想退婚,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你同半夏的事,将半夏完璧归赵。”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

顾霁怀看叶微漾表情认真,并不想是赌气之言,顾霁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我已经低三下四的来哄你了,你问问天下女子,谁有你这般好命?”

叶微漾突然觉得很累,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顾霁怀不可理喻。

“李家再好你也是寄人篱下,只有我身边才是真正的家,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这般宠你?叶微漾,希望你见好就收,我在乎你的时候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不在乎你的时候,整个扬州城谁能保得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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