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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扮太监妻,她成了帝王白月光榕宁萧泽

榕宁 著

女频言情连载

王皇后很少动怒,如今话音刚落,四周嫔妃脸上俱是掠过幸灾乐祸的笑容。景和宫大宫女的得宠,让她们这些世家贵女的脸面往哪里搁?如今便是皇后娘娘也要给她立威的。榕宁跪着行了一个大礼道:“臣妾脸上起了红疹,担心冲撞了娘娘,这才戴了面纱以防惊扰了娘娘您。”榕宁小心翼翼摘下了面纱,抬眸看向了王皇后。王皇后突然直起了身子,脸上表情惊诧万分,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缓缓坐了回去。不光是王皇后,便是其他的妃嫔看到榕宁的脸后俱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娇俏的声音冷笑了出来:“怪不得皇上被迷住了,竟是和邵阳郡主这般像?”说话的是新近得宠的玉贵人,玉贵人生的娇憨可人,很受皇上宠爱。不想还没有得宠几日,风头竟是被一个景和宫的宫女夺走了。她可是正四品礼部侍郎的女儿,难不成...

主角:榕宁萧泽   更新:2025-04-19 18: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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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榕宁萧泽的女频言情小说《假扮太监妻,她成了帝王白月光榕宁萧泽》,由网络作家“榕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王皇后很少动怒,如今话音刚落,四周嫔妃脸上俱是掠过幸灾乐祸的笑容。景和宫大宫女的得宠,让她们这些世家贵女的脸面往哪里搁?如今便是皇后娘娘也要给她立威的。榕宁跪着行了一个大礼道:“臣妾脸上起了红疹,担心冲撞了娘娘,这才戴了面纱以防惊扰了娘娘您。”榕宁小心翼翼摘下了面纱,抬眸看向了王皇后。王皇后突然直起了身子,脸上表情惊诧万分,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缓缓坐了回去。不光是王皇后,便是其他的妃嫔看到榕宁的脸后俱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娇俏的声音冷笑了出来:“怪不得皇上被迷住了,竟是和邵阳郡主这般像?”说话的是新近得宠的玉贵人,玉贵人生的娇憨可人,很受皇上宠爱。不想还没有得宠几日,风头竟是被一个景和宫的宫女夺走了。她可是正四品礼部侍郎的女儿,难不成...

《假扮太监妻,她成了帝王白月光榕宁萧泽》精彩片段


王皇后很少动怒,如今话音刚落,四周嫔妃脸上俱是掠过幸灾乐祸的笑容。

景和宫大宫女的得宠,让她们这些世家贵女的脸面往哪里搁?

如今便是皇后娘娘也要给她立威的。

榕宁跪着行了一个大礼道:“臣妾脸上起了红疹,担心冲撞了娘娘,这才戴了面纱以防惊扰了娘娘您。”

榕宁小心翼翼摘下了面纱,抬眸看向了王皇后。

王皇后突然直起了身子,脸上表情惊诧万分,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缓缓坐了回去。

不光是王皇后,便是其他的妃嫔看到榕宁的脸后俱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个娇俏的声音冷笑了出来:“怪不得皇上被迷住了,竟是和邵阳郡主这般像?”

说话的是新近得宠的玉贵人,玉贵人生的娇憨可人,很受皇上宠爱。

不想还没有得宠几日,风头竟是被一个景和宫的宫女夺走了。

她可是正四品礼部侍郎的女儿,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身份低贱自卖为奴的洗脚婢?

此番说话带着气,竟是说漏了嘴,说了不该说的。

王皇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玉贵人,说话注意分寸,再胡言乱语本宫可要掌嘴了。”

玉贵人忙噤声不语,恨恨瞪了一眼榕宁。

王皇后眼眸间的诧异渐渐消沉了下去,视线里倒是多了几分轻松。

只要不是狐媚祸国之人,还好,还好。

她盯着榕宁道:“皇上宠你是你的福分,后宫嫔妃能为皇上尽早开枝散叶也是你们的责任,若是仰仗着君上的宠爱,生出不该有的事端,本宫也绝不姑息。”

这几句话是敲打榕宁的,毕竟她连升三级,还让皇帝为了她圈禁了贵妃,这恩宠实在是罕见。

榕宁规规矩矩磕头应下,王皇后赏了榕宁一只寻常玉镯,又和其他嫔妃闲话了几句,坐了这么一会儿,她也累了,就让这些人统统出去。

榕宁随着其他嫔妃走了出来,刚拐过官道,便迎面撞上了在此等候多时的玉贵人。

“贱婢!眼瞎了不成?敢挡本宫的道!”玉贵人抬手狠狠扇了过来。

榕宁猝不及防,脸颊都被打偏了,她抬眸看向了面前故意找碴儿的玉贵人,眼神冷了下来。

“瞪什么瞪?”玉贵人冷冷逼视着榕宁,“本宫的父亲可是正四品官员,你一个贱婢,不知从何处学了狐媚子的淫术,勾着皇上?本宫告诉你,后宫里绝容不下你这等货色!”

榕宁轻笑了一声,突然反手狠狠一巴掌也扇在了玉贵人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分外响亮,榕宁是陪着温清从冷宫里走出来的大宫女。

她平日里干活儿的手自然劲儿大,这一巴掌抽过去,玉贵人小巧精致的脸顿时红肿一片。

玉贵人尖叫了起来,捂着脸点着榕宁的鼻尖哭喊。

“你敢打本宫,你这个贱婢敢打本宫?”

玉贵人挣扎着想要冲过来,对上榕宁冰冷的视线,到底还是怕了,气得原地跺脚。

榕宁冷冷道:“你我位分都是贵人,你是皇上的妃子,本宫也是,你打本宫一巴掌,凭什么本宫不能还回去?”

“你口口声声仰仗着你正四品的父亲,就敢打骂皇上的妃嫔,怎么?你父亲大得过皇上不成?”

“你……”玉贵人彻底慌了神。

原以为榕宁就是一个宫女出身,偶尔被皇上宠了一回,这些日子因为脸上长红疹,都被皇上嫌弃了,哪里想到居然这般伶牙俐齿?

一道冷厉的女声袭来。

“呵!一个卑贱的宫女出身,如此跋扈,本宫也算是开眼了。”

宫道处缓缓走来一行人,几个太监抬着步辇走了过来,步辇上斜斜坐着一个盛装女子。

样貌浓丽至极,斜挑着潋滟的眉眼,满是轻蔑姿态。

步辇停在了榕宁面前,榕宁和玉贵人哪里还敢闹,齐齐跪在了萧贵妃的面前。

榕宁低头看着地面,今日受辱是她预料到的。

她以宫女的身份,为自己赌了一把。

可后面的路还长着呢,怎么走,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今天确实运气不好,来的人居然是萧贵妃。

萧贵妃可是温贵妃的宿敌,之前若不是她帮着温贵妃险中求胜,加上皇上忌惮萧贵妃母族的兵权,温清怕是早被这个女人生吞了。

萧贵妃虽然没有生养一男半女,可家世显赫,甚至都盖过了皇后。

如今她连皇后的面子也不给,晨昏定省,去不去随她的心意。

萧贵妃冷冷看着榕宁,嗤的一声冷笑了出来:“果然是温清身边的大宫女,便是勾引皇上的手段都是一致的下作!”

萧贵妃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了榕宁的手上,钻心的疼袭来,榕宁忍住了快要溢出喉咙的闷哼声,眼底疼出了泪,硬生生被她逼了回去。

萧贵妃用力碾了碾,榕宁的手指顿时血肉模糊。

萧贵妃淡淡看了一眼玉贵人,又盯着榕宁道:“一个洗脚婢,也敢仰仗皇族的威压殴打嫔妃,你好大的胆子!”

玉贵人心头一阵痛快忙磕头道:“贵妃娘娘可要为嫔妾作主啊!”

萧贵妃冷冷道:“本宫看在你将温氏那贱人气得够呛,甚合本宫心意,今日饶你一命,赐你杖三十!”

榕宁心头一跳,三十杖下去不死也得残废了。

萧贵妃出身军事世家,萧家执掌大齐近半数的兵权,她便是今日打死了她这个低等宫嫔,萧泽也不会说什么。

不,绝不能死在这里!

她大仇未报,怎么能死?

之前她已经让自己的脸上出了红疹,希望低调一些,避开萧贵妃这些实力雄厚的宫嫔磋磨,可没想到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如今低调已然解决不了问题。

她连忙冲萧贵妃磕头:“贵妃娘娘饶命!今日是嫔妾脾气急躁了些,可玉贵人也打了嫔妾还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语,嫔妾也是担心玉贵人的话被皇上得知,情急之下才打了她,让她懂些礼仪规矩!”

玉贵人神色慌乱道:“你……你胡扯!本宫哪里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少胡乱攀扯!”

榕宁抬眸怒目而视:“本宫攀扯没攀扯,四周经过的宫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榕宁豁出去了,这事儿闹大了反而能让她活。

玉贵人脸色有些发白,若是刚才的话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皇上那里,她还真的说不清了。

萧贵妃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此番倒是不好打杀了这个贱婢。

若是杀了她,还是因为她维护皇家尊严而杀她,必然会让皇上多想。

萧贵妃缓缓退后一步,低头看向了自己镶嵌着珍珠的牡丹纹鞋面,上面因为刚才踩伤了榕宁的手,沾了一点血迹。

她眸色一动,缓缓伸出脚,杵到了榕宁的面前。

“弄干净本宫的鞋面,本宫今日就放过你!”

榕宁愣了一下,萧贵妃笑道:“你以前在主子跟前伺候,想来这种小事也得心应手吧?”

榕宁定了定神,抬起手拿出了帕子刚要擦去萧贵妃鞋面上的血迹。

萧贵妃却冷冷笑道:“用嘴!”


陈太后不想萧泽会问出这个来,眼底掠过一抹暗芒,随后笑道:“皇帝为何如此一说,宁嫔也好,你的温贵妃也罢,都是你自己的后宫,哀家老了,很多事情也不愿意再管了。”

萧泽顿时一颗心狠狠揪扯锐痛,他其实早就看出来太后不喜宁儿,主要是宁儿长了一张和卿卿相似的脸。

想起卿卿,他对太后不能不说是怨怼的,如果当初不是太后执意拆散他们,他们也不会经历了那么多的蹉跎。

想到此,萧泽的心思寡淡了几分。

是,太后说得对,如今他才是真龙天子,他喜欢谁,不喜欢谁,由不得别人作主。

“母后好生歇着,儿臣告退!”萧泽起身走出了坤宁宫。

一时间坤宁宫又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安神香的味道散在四处,让人反而觉得有些烦躁。

陈太后仰靠在迎枕上,死死盯着渐渐走出坤宁宫的那一抹挺拔的背影。

她冷冷笑道:“果真不是亲生的,没有血缘关系到底是不成的。”

一边服侍的迦南顿时吓了一跳,这话可不能传出去。

她忙笑着端着一罐蜜饯送到了陈太后面前道:“太后娘娘刚服了药,还是先用蜜饯压一压。”

陈太后捏起一颗蜜饯含进了嘴里,压住了心底的苦涩,声音微微发紧低声呢喃:“迦南,哀家当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若不是哀家狠心,那邵阳郡主也不会……”

“太后娘娘!”迦南脸上表情惶恐,半跪在陈太后面前低声道:“当年的事,娘娘就忘了吧,如今皇上与娘娘您是母子情深,万不可再生出什么嫌隙来。”

陈太后靠在了枕头上缓缓闭了闭眼:“哀家不喜欢宁嫔那个女人,那张脸……那张脸让哀家瞧着不舒服。”

阿嚏!

榕宁狠狠打了个喷嚏,一边的兰蕊慌了神又拿起了一件灰鼠皮大氅披在了榕宁的肩头。

“主子小心着凉!”

榕宁紧了紧披风看向了外面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景和宫也到了掌灯时分。

为何双喜那边还没有消息?难不成今夜注定还得再挨冻下去,她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她如今不能生病,至少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病。

突然景和宫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内务府的总管亲自带着人抬着东西进了榕宁的偏殿。

何总管此番看向榕宁的表情都有些诚惶诚恐,跪下给榕宁磕头道:“奴才给宁嫔娘娘请安,奴才特送银霜碳来您这里,还有这个……”

何总管又拿出来一只盒子规规矩矩捧到榕宁的面前,竟是满满一盒子南珠。

他躬身笑道:“这些珠子送娘娘,娘娘妆点着什么物件儿玩儿。”

兰蕊他们顿时看呆了去,内务府总管的权柄很大,一般不会这么轻易讨好后宫的嫔妃,除非是宠冠后宫之人。

此番在自家主子最落破的时候,内务府总管居然亲自来送东西,还夹带自己的私货也一并奉上讨好。

这为的是哪般?

榕宁命兰蕊准备赏银,赏了下去。

何总管也不敢多话谢恩后,疾步转身走了出去。

何总管的动静闹得有些大,直接惊动了温清。

温清命红绡和绿蕊堵住了何总管的去路,她是抹不开面子,身为一宫主位总不能和一个内务府的奴才计较。

可现在内务府在干什么?

之前对景和宫还冷眼相看,如今竟是亲自送东西过来。

温清已经领教了榕宁的手段,今晚唱的又是哪一出?

绿蕊的声音有些尖锐:“何总管留步,贵妃娘娘是景和宫主位,既是送东西过来怎么能先送到偏殿去?理应搬到主殿才合规矩啊!”

何总管心头暗恨,冷冷看着绿蕊,又扫了一眼主殿的方向。

要不是温氏这个遭了瘟的臭婆娘,将内务府给景和宫的银霜碳全部据为己有,如今皇上身边的喜公公过问,那不就是皇上过问吗?

温贵妃这一次强占银霜碳的举动,皇上还以为是内务府克扣太狠,他差点儿连脑袋都搬家了,此番竟然敢质问他?

可是双喜公公说的又很隐晦,景和宫的事得他调整好,还必须让宁嫔过得舒心,还不能大张旗鼓,更不能牵扯皇帝。

何总管咬着牙冷笑道:“内务府供给景和宫银霜碳每日都有定量,早就给过你们景和宫主位了,今晚的银霜碳便是咱家自个儿孝敬宁嫔娘娘的。”

“为什么?”绿蕊终于绷不住了。

何总管冷冷笑道:“奴才与宁嫔娘娘投缘,便是送些礼物罢了。”

何总管再不愿意多说,转身甩袖离开。

暖阁里兰蕊早就将何总管送过来的银霜碳点着了,随后将炭盆推到榕宁的面前。

榕宁拉着兰蕊和小成子一起烤火,听着外面的争论声,不禁低声笑了出来。

榕宁笑道:“这位何总管也是个妙人呢!”

不多时便传来绿蕊的骂声:“得意什么?谁知道又勾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便是以为仰仗着一个内务府的总管就能翻了天去,实在是可笑。”

“等春宴回来,我家主子得了盛宠,有你们的好看!”

“主子,奴婢去撕烂她嘴!”兰蕊气道。

榕宁将她拦下淡淡笑道:“理会那些做什么,自己该做什么就做出来罢了,荣华富贵也不过是一场虚妄。”

绿蕊的叫骂声响彻云霄,好一会儿被温氏喊了进去,自然少不得又一通发火。

三天后,榕宁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走出了偏殿。

这几日她偷偷摸摸面见萧泽,萧泽像是那开荤不久的毛头小子,对榕宁简直是死命的疼宠。

今天是皇上下诏去乡野进行春耕农作的时间,温清还需要陪着其他的宫里头有头有脸的宫嫔,一起跟随帝后来到郊外乡下住够三天,祈福仪式后就能回宫。

虽然这一次行程住宿吃穿用度都很简陋,但很受贵族的喜欢,能体验别样的风俗人情。

毕竟是一场祭祀上的大事,不是所有宫嫔都能参加,也只有几个皇上身边服侍的宠妃参与。

为了表示重视,皇帝的圣谕会下到各个宫里,到时候总管太监登记在册,用步辇将各宫主位娘娘接到东司马门外,一起随着帝后的队伍出行。

这一次春祭便是太后娘娘也很看重,也要一起去的。

温清早早起来盛装打扮,穿金戴银,侯在景和宫门口等着皇上的圣旨。

榕宁却穿了一件秋水长裙,外面罩着一层碧色纱衣,简简单单用一支羊脂玉簪子将头发绾起来,此番陪在温清身后一起候着。

温清扬起下巴,看向身后的榕宁冷笑了一声淡淡道:“本宫若是你就找个狗洞钻出去,还算有些骨气,偏生也来这里候着,春祭关你一个贱婢什么事?”

榕宁淡笑不语,温清刚要再嘲讽几句,不想双喜已经带着圣旨赶了过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景和宫宁嫔娘娘随行春祭,钦此!”

“什么?”温清顿时脸色惨白,一把抓住双喜,“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郑家人训练的信鸽,都是在鸽子脚上绑脚环方便捆绑信物。

脖子上可从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现在萧贵妃让萧泽看脖子,一定是埋下了后手。

刚才小成子到底是做了什么,为什么会着了道儿?

榕宁越想越是心惊。

萧泽抬眸看向了榕宁,想起来刚才拓拔韬的话,说他见过他的宠妃,嘲笑他将对死人的全部哀思寄托在了一个活人身上。

萧泽听着心头万分不舒服,拓拔韬到底在哪儿见过榕宁?

拓拔韬此人心狠手辣,处处与他作对。

他喜欢的,想要的,他也喜欢,也想要。

那倒是要瞧瞧他拓拔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不想刚回到听雪轩,便冒出来通敌叛国的公案,就在这听雪轩,萧泽眉头拧成了川字。

萧泽看向了榕宁无辜凄凉的神情,顿时心底微动。

上一次春祭后在行宫里,他误会榕宁行巫蛊之术,结果狠狠伤了她的心。

如今萧泽生出了几分为难,这些日子到底也是动了几分真情的。

萧泽拿着鸽子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皇上!”萧贵妃声音尖锐,“臣妾晓得皇上宠着宁嫔,可国家头等要事便是祀与戎,若是这鸽子真的有问题,又该如何是好?”

萧泽的神情纠结了起来,下意识看向了榕宁。

榕宁低下了头此时不管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如果这是萧贵妃的局,她榕宁已经成了局中人,无畏的挣扎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宁儿,朕相信你,如今便瞧瞧这鸽子到底藏了什么,也算是还你一个清白。”

榕宁暗自苦笑,果然君王多疑心,一个通敌的罪名就将这段时期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得的情谊消耗的一干二净。

榕宁跪在地上,抬起头,定定看向了面前的萧泽:“臣妾对皇上,对大齐的忠心日月可鉴,绝不会干这种通敌的勾当。”

“臣妾出身卑微,如今得皇上宠爱,臣妾早已经心满意足。”

“臣妾从小到大都没有和北狄人见过面,更别说交往甚厚。如今对臣妾的污蔑,臣妾万死难从,还请皇上给臣妾做主。”

萧贵妃冷笑了出来:“宁嫔此时跪在此处表忠心,太迟了吧,皇上一定要查下去,免得到时候酿成大祸。”

萧泽深深看了一眼榕宁,眼神里颇有些愧疚。

“朕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事关重大,这个人不得不查。”

萧泽又抓起了鸽子,修长的手指拨开了鸽子脖子上的绒毛,顿时脸色一变。

只见鸽子的脖子上竟然套了一个铜环,萧泽眸色一冷将铜环取了下来。

榕宁此时也看得清清楚楚,那鸽子脖子上的铜环看着有点眼熟,让她渐渐想起来是个什么物件儿。

随即榕宁心思一动,倒是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证明太监身份的铜环吗?

铜环上的花纹很少,就是一些野草的纹路,只在内圈处刻着太监的全名。

一边看着的双喜公公和李公公都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这玩意儿他们可太熟悉了,甚至想起来就觉得很疼很疼。

大齐后宫里的每一个太监,刚净身之后,等伤口长好得过程中,负责治疗的太医就会给他们每个人发一个这样的小铜环。

上面有自己进宫前的名字,这个不起眼的小小铜环,便是这大齐后宫每个太监的身份认证。

萧泽看向了铜环内圈雕刻的名字,不禁低声念了出来。

“景丰二十三年,正月初三,钱福成。”

钱福成,三个字,小成子以前用的名字。

萧泽满眼的震怒,手中的铜环狠狠砸向了小成子的脑袋。

“好一个畜生,来人,拖出去!”

“皇上!”

“皇上!”

不想榕宁和萧贵妃齐刷刷喊了出来。

榕宁刚要说什么,却被萧贵妃截断了话头。

她转身看向皇帝:“小成子可是听雪轩的人,这些日子皇上对宁嫔恩宠太过,似乎让她的这些下人很是嚣张?”

“可皇上想过没有,一个无根之人,便是弄了通风报信的信鸽,与他有什么好处?”

萧贵妃冷笑着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小成子,冲萧泽躬身行礼道:“皇上,如今将这小成子杖毙了确实不可。”

“他一个普通的太监没这么大的本事,有人一定是幕后主使。”

“今日这奴才还不能杀,送到慎刑司去,保不准这背后主使之人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萧贵妃明白让萧泽直接将榕宁关起来,不切实际。

萧泽身为帝王,最是多疑。

萧贵妃缓缓道:“现在就应该将听雪轩宁嫔娘娘身边的人抓起来严刑拷打,本宫就不信慎刑司的七二十道刑具,撬不开这几个人的嘴?”

榕宁对小成子倒也放心,但凡他有一点背刺之心,榕宁在这后宫也算是走到头了。

榕宁一时间没有说话,心头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怎么也没想到小成子进宫前净身时候用的圆环,此时居然还在,这么私密的东西陡然出现在面前。

榕宁始终不愿意相信小成子会背叛她。

如果小成子背叛,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况且小成子真的是内鬼得话,将她榕宁的秘密都告诉萧贵妃,萧贵妃也不至于处处用强权威逼她。

那么大的把柄,萧贵妃怎么可能放过。

榕宁暗自摇了摇头,小成子绝对没有背叛她。

可是小成子一旦进了慎刑司,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榕宁跪趴在地上,手死死抠着青石地砖的缝隙,最绝望的便是毫无头绪的未来。

萧贵妃走到跪在地上的小成子面前,话语里满是诱惑:“到了如今的地步,你还在坚持什么?”

萧贵妃死死盯着小成子:“你如今将真话说出来,只要你指出幕后主使是谁,本宫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小成子缓缓抬起头,笑了出来:“多谢贵妃娘娘心意,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奴才实在不晓的那鸽子脖子上到底为何藏了奴才的东西,怕是有人专门陷害。”

萧贵妃一愣,没想到他嘴巴这么硬,转身冲萧泽道:“皇上,这个奴才怕是不动刑不肯说。”


榕宁将酒饮下,温贵妃顿时眉眼染了一层笑意。

温贵妃冲一边站着的宫女递了个眼色,那宫女走出来扶着榕宁起身。

“姑姑,时辰不早了,我送姑姑出宫。”

榕宁给温贵妃磕头道别,随即跟着温贵妃的心腹宫女缠枝走出了景和宫。

刚转过景和宫的墙角,榕宁突然停下脚步。

“姑姑,怎么了?”缠枝忙问。

“我的簪子是不是掉了?我找这边,你去那边帮我找找,”榕宁四下里寻,缠枝忙低着头帮忙找。

主子交代一会儿李公公的人在太液池边等着,只要盯着榕宁到了那里便是。

此番绝不能节外生枝,找到簪子就快些带她走。

榕宁偷偷捡起了一块儿石头。

缠枝心头捉急,忙道:“姑姑,你确定是掉在这边吗?怎么找不……”

咚!

缠枝身体僵硬的转身看向身后的榕宁,那张曾经温柔明媚的脸,此时阴冷至极,像是地狱里走来索命的恶鬼。

温热的血顺着她的额头渗了出来。

缠枝张了张嘴,倒了下去。

榕宁唇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既然你们选择不放过我,那就开始吧,你是第一个!”

沾了血迹的石头丢到了一边的草地里。

她将缠枝拖到了巨大的太湖石后藏起,随即转身朝着景和宫疾步折返了回去。

这座吃人的宫城,她再也出不去了,既如此,就留下来。

想来那温清绝对想不到,她又回了景和宫。

今日是宫女离宫的日子,大齐皇朝每到这个日子会放一批宫女出宫。

出宫前都会办离宫宴,故而各处都闹哄哄的,这也是榕宁活命的唯一时机。

媚药的药劲儿渐渐蔓延而上,榕宁走得快,发作的也快。

她狠狠咬破了唇,锐利的疼痛让她感觉好了一些。

她快步走进景和宫的后花园,她是景和宫的榕宁姑姑,便是来往的宫人心生诧异,也不敢拦下盘问。

宫人们都对她恭敬至极,一路畅通无阻。

榕宁一直找到花房里服侍花草的小太监小成子。

她对他曾有过救命之恩,关键时刻只能赌一把。

“姑姑!”小成子忙站了起来,惊讶的看向榕宁,“您不是出宫了吗?”

榕宁身体微微发抖,她死死盯着小成子,将身上的金银细软通通塞进小成子手里。

“你别说话,听我说,两件事!”

榕宁脸色发白,语气严厉。

小成子倒是被吓住了,噤声聆听。

榕宁拿出出宫的腰牌道:“这里有我的出宫腰牌,第一件事,你马上出宫在东司马门门口告诉我爹娘,找个地方藏起来。”

“不能再回乡下老家,要一直藏到我主动找他们为止。这些金银细软是我给你的报酬,你可以拿回去给你老娘治病,此件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更不能告诉主子!”

小成子下意识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榕宁抬起手剥小成子的衣服。

“姑姑?”小成子惊呼。

榕宁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发颤,她咬着牙道:“我需借你的衣服一用,你回去再取一件换上,我出宫穿的衣服你绑了石头丢到太液池里。”

“小成子,”榕宁定定看着他,“此间事若是说出半个字,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小成子都吓傻了,可榕宁姑姑救过他的命。

他为人老实懦弱,曾经得罪了李公公差点儿被打死,如果不是榕宁姑姑出面保他,他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榕宁换下自己出宫穿的衣服,换上了太监服,冲到花房一角的水池边,用清水一点点洗去脸上的层层伪装。

榕宁俯身看向池子,池子里的那张脸少了几分平凡,却多了一层国色天香的浓丽。

她那一瞬有些恍惚,抬起手轻轻抚过自己久违了的脸。

她从来都是一个美貌至极的女子,在这佳丽三千的宫里,能比得过她的人也寥寥无几。

整整十年了,她戴着厚厚的面具,隐藏惊天的容色,一步步谨慎小心不敢出错,就是为了能撑到出宫。

榕宁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她随即起身在小成子惊艳的视线里,走出了花棚,直接穿过景和宫来到御花园的藏书阁前。

她站定在偏僻的藏书阁外,此时晚霞褪去,夜幕降临,藏书阁里的烛火摇曳。

烛火的光尽数落在榕宁的眼眸里,她的眼睛亮的惊人。

榕宁缓缓抬起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一步步朝着藏书阁走去。

每到月初这个日子,景丰帝萧泽都会在此独自呆着,不带护卫,不带随从。

榕宁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大不了触怒龙颜被砍头,也好过被老太监折磨。

她定定瞧着那烛火越来越近,眼神里多了几分坚毅。

温清啊温清,你不愿放我出宫,终将是你此生最后悔的决定。

与其送去做李来福那个老太监的对食,我宁愿选择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搏上一搏。

温清,你不愿我离开。

那么,我就留下。

我自能扶持你登高位,也能踩你下——地——狱!

藏书阁内,景丰帝萧泽斜靠在龙椅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只雕工精致的白玉酒樽,脚下散着些开了封的小巧酒坛。

他身着寻常贵公子穿的云纹锦袍,浑身染了一层淡淡的酒气,神色有些游离。

微醺的思绪早已经飘出这深深的宫墙,来到了少年时刚搬出宫封王建府的时候。

就在那个明媚的夏天,他遇到此生最爱的人。

他带着她游遍大江南北,无话不谈。

他甚至和父皇求了赐婚,彼时他是金尊玉贵的小王爷,她是将军府的小郡主,以为此生会与她结伴度过,哪曾想成婚前突发变故,那姑娘得了急症病故了。

今天便是她的忌日。

萧泽垂下醉意朦胧的眼眸,盯着手中的酒樽,眸色里多了几分痛色。

每到卿卿的忌日,他都会独自躲到藏书阁里小酌,思念佳人。

突然藏书阁的门陡然被撞开,却是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小太监的灰色衣袍,身形纤弱至极,裹挟着外面寒凉的晚风,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

萧泽本来存了几分醉意,此番被来人一撞,越发头晕眼花,差点儿摔倒。

他刚要推开,却垂眸对上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卿卿?”萧泽脱口而出,脸色巨变,一瞬间紧紧掐住了怀中之人的肩头。

萧泽死死盯着那张脸,头疼得厉害,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掐着她肩头的手微微发颤。

“卿卿,是你吗?”萧泽声音都有些战栗,一时间竟是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十年了,他还是会梦到那张清丽脱俗的脸。

此时此刻,这张脸就这么真真切切的闯进了他的视线,刹那间,萧泽的眼眶都红了。

难道他的卿卿真的回来找他了?

“救……救我!”榕宁脸色微红,媚药的药劲儿再也无法压制,也多亏了温贵妃的媚药,才让她此时此刻的戏码如此真实。

年轻帝王身上的龙涎香气侵袭而来,榕宁仰起头眼神迷离,紧紧拽住他的衣襟,声音沙哑得厉害。

“帮帮我!”


入夜时分,萧泽披着一层寒凉夜色走进了听雪轩。

兰蕊同小成子喜滋滋的跪了下来迎接,小厨房里慢火炖了两个时辰的鸡汤也端上了桌。

榕宁亲自给萧泽布菜,她这里不比萧贵妃的启祥宫,吃穿上面极其用心,便是每餐的花销都顶一个小户人家几个月的收入。

榕宁这边倒是一向节俭,便是吃上面也是寻常的几样小菜,配上榕宁亲自下厨做的鸡丝面,吃起来爽口舒服得很。

忙了一天的政务,晚上来榕宁这里吃面,喝鸡汤,萧泽前所未有的满足。

为此萧贵妃还专门打听榕宁到底靠什么精致饭菜留住萧泽的胃,其实真诚才是最下饭的开胃菜。

榕宁既然顶了邵阳郡主的脸,便将这个角色演到了极致。

邵阳郡主最拿手的就是鸡丝面,榕宁甚至还拜托郑家人专门找到当初在白家干活儿的厨娘,让她将菜谱详细写下来。

榕宁一道菜一道菜的学,满满都是邵阳郡主的味道。

萧泽果然爱极了,连着用了两碗,榕宁用帕子擦着他额头细密的汗珠。

“皇上,喝点汤吧,原汤化原食,最是进补。”

榕宁端着瓷盅送到了萧泽的面前,却被萧泽箍着腰身,按坐在他的腿上。

萧泽带着磁性的声音奏出调笑的意味:“喂朕。”

榕宁一愣,忙扶着萧泽的胸口,另一只手端着瓷盅小心翼翼凑到了萧泽的唇边。

萧泽仰头喝下,按着榕宁的后脖颈俯身亲了亲她的唇。

“爱妃最得朕心。”

他俊美的五官染着笑意。

榕宁搂住萧泽的脖子笑问道:“皇上今日心情不错?”

萧泽开怀大笑了出来,举手投足间都是年轻帝王的恣意张扬。

“北戎蛮族叛乱,萧正道率三十大军横扫北戎铁骑,打他个落花流水,赤地千里。以后我大齐边地高枕无忧啊!”

“江南水患本来还挺让朕发愁,不想温詹这人倒是个治水天才,竟是短短月余就帮朕解了燃眉之急。”

“如今北疆诸国称朕为天可汗,哈哈哈……不日就要来京朝贡!当真令人神清气爽。”

榕宁端着瓷盅的手僵了僵,这几日春祭后回宫,萧泽几乎夜夜宿在萧贵妃的启祥宫里。

便是温氏那边的吃穿用度,萧泽下令也不许为难。

春祭上的巫蛊之术就这么不了了之,所有人都很顺心,唯独她这个受害者只得了一盒子的珠宝作为补偿。

她看着面前少年得意的君王,脸上的不愉强行压了下来。

她放下瓷盅,端起酒盏笑道:“皇上这么多的喜事,定是要庆祝一番才行,臣妾陪皇上喝几杯。”

萧泽紧紧拥着榕宁,接过了榕宁手中的酒盏仰起头饮下,脸上的表情却整肃了起来。

“宁儿,是不是在怪朕?”

榕宁登时心头打了个哆嗦,她哪儿敢啊?

她忙抱着萧泽的胳膊,靠在了他的怀中道:“皇上,温嫔是温嫔,温大人是温大人。”

“温大人治水有功,是皇上和黎明百姓的福祉。臣妾虽是个后宫小小的妇人,没什么见识,可这些个道理臣妾还是懂得的。”

“皇上的万里江山若是治理好了,皇上就高兴,皇上高兴是臣妾毕生所求。”

萧泽顿时眸色微动,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笑道:“当真是朕的解语花,朕也不知为何在你这里分外的放松,让朕想起……”

萧泽突然说不下去了,却是抓起一边的酒盏斟满,抬起手掐着榕宁白腻的下巴,度了一口烈酒进去。

榕宁顿时脸颊染了微红,嗔怪着想推开萧泽,被萧泽抓着双手低声笑道:“朕对你和对其他人不一样,今夜终于得空儿能来看你,朕……想你得很。”

萧泽抱着榕宁沉进了松软的锦被里,榕宁越过萧泽的肩头看着纱帐顶端来回晃动的夜明珠,唇角勾起一抹苦涩嘲讽。

她心头暗道:“臣妾对皇上也不一样呢!”

她太了解温家人了,温詹那个狗官从一个地方小吏做起,仰仗着女儿从温答应到温贵妃,他也步步高升。

江南水患困顿很久,他才疏学浅,怎么可能一个月就治了水患。

太奇怪了,若是一年半载,榕宁倒也能信。

可刚才萧泽说不到一个月就解决问题了,这么快解决问题,那说明问题可就大了。

她从小时候经历过天灾,下层百姓若是受了什么冤屈根本就是求告无门。

她绝对不信,温詹是个为民为国的好官。

榕宁觉得这事儿得查下去,为了下层的黎民,也为了她自己。

如今再由着温詹向上爬,那她想杀温清可就真的杀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萧泽便早早上朝去了,榕宁也起得早,帮萧泽更衣用膳后,就得按照惯例去陈太后那边晨昏定省。

兰蕊帮她梳头,榕宁选了一支通透的羊脂玉簪子簪在了发髻上。

陈太后面前她尽量低调,尽管她觉得陈太后总想弄死她。

可现在她羽翼未满,别说是陈太后,便是萧贵妃都能踩她一脚。

榕宁打扮好后,一边的兰蕊躬身道:“主子,小成子那边打探清楚了,今天凤仪宫的皇后娘娘也去太后那边。

榕宁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去告诉张潇,这些日子若想扳倒温家救出冷宫里的纯妃娘娘,切不可轻举妄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兰蕊忙问:“做什么事?”

榕宁缓缓道:“捧杀!”

她淡淡笑道:“将所有京城里的说书人召集在一起,每人每日发十两银子,唯一做的就是夸赞温大人治水有功,尤其是要在王家办的那些书院面前多夸夸。”

她缓缓起身:“温家要保下温清肚子里的皇嗣,那皇后娘娘怎么办?当初太后可是说过,温清生下的孩子要给王皇后抚养的。”

“一个活着的,家世煊赫且外祖父名气很大的生母,王皇后便是养了这个孩子,她能心安吗?”

兰蕊突然明白自家主子想做什么了?

“主子,咱们需要做的……”

榕宁仰起头看向了外面开得正浓的芙蓉:“借刀杀人!”


夜色来临,漫天的雨雪也停了下来。

萧泽轻轻把玩着榕宁的头发,有些意犹未尽的缱绻。

“明日搬回听雪轩吧,朕每日里都念着你做的冬芥饼的香味。”

“皇上!”榕宁脸色微变,翻身下了床榻跪在了萧泽的面前。

萧泽愣了一下,忙探出手臂想要将她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榕宁却规规矩矩磕头行礼,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些整肃。

“臣妾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

萧泽探出去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不明白好端端的,这个丫头怎么会说这些?

此时瞧着她微微发白的脸,显然是真的害怕了。

榕宁磕了一个头,声音轻颤:“臣妾今日来湖边替皇上祈福已然是万分的幸运,能得皇上垂怜更是臣妾三生有幸。”

榕宁神情间掠过一抹犹豫,恳求道:“臣妾求皇上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臣妾……臣妾害怕……臣妾更不能搬离景和宫。”

榕宁说罢重重磕了一个头。

萧泽眸色沉了下来,顿时想到了什么。

他哪里不清楚让榕宁从距离他最近的听雪轩搬出来,是太后娘娘的旨意。

今日他与榕宁在这湖心岛的兰亭欢好,说得好听点叫情难自已,说不好听传到太后那里,便是宁嫔不守妇道白日宣淫。

他凝神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女子,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显然是怕极了的。

萧泽登时想起来那个梦中的女子,也是不被母后喜爱,诚惶诚恐的样子。

萧泽顿时心头一股子无名火烧了起来,他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像极了卿卿的女子,当年他护不住卿卿,今日他可是天下的主子,区区一个心爱的女子如果都护不住得话,他这个皇帝便不必再当了。

“起来!”萧泽起身将榕宁扶了起来,“有朕在,你不必惧怕任何人。”

榕宁轻轻靠在了萧泽的怀中缓缓道:“皇上,臣妾不是自个儿怕,臣妾是怕皇上您左右为难。”

“皇上不仅仅是臣妾的爱人,更是太后娘娘的儿子,是天下的君王,臣妾不能任性,只要能这么远远的看着您,想着您,念着您,便是臣妾的福分了。”

萧泽心头微动,紧紧抱着榕宁的肩头,看向她的视线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他低头吻了吻榕宁的发心:“等开春,母后去盘龙寺礼佛,朕便为你升一升位分,单独辟出宫殿给你住。”

榕宁没想到萧泽动了真情,竟是待她如此好。

她没有生儿育女,也没有显赫的家世,再升位分当真是真的宠她了。

榕宁低下头,紧紧贴着他宽厚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跃然而出。

她爱得不是他,是他手中的皇权啊!

对不住了,皇上。

若是大仇得报,她会尝试爱一个人。

“皇上,臣妾离开景和宫有些时候了,该回去了,不然……”

榕宁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萧泽眉头一蹙:“怎么?温贵妃还敢苛责你吗?”

榕宁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温姐姐待臣妾极好。”

萧泽动了动唇没有问下去,叹了口气将她鬓边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你呀,性子委实有些软糯了,以后有朕在断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你去。”

“是,皇上,”榕宁抬起手臂圈住了萧泽的脖子,亲昵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就心安了!”

萧泽笑着点了点榕宁的鼻子,对于这个陡然闯进他生活里的姑娘,他倒是越来越喜欢了。

不多时几个宫人进来帮榕宁更衣洗漱,整理好后,榕宁又陪着萧泽用了膳。

“双喜!送宁嫔回景和宫!”

“是!”双喜满眼的喜色,侧身请榕宁跟着他离开。

榕宁拜别了萧泽刚转身走出几步,身后的萧泽突然喊住她笑道:“你喜欢朕的诗?”

榕宁一愣转身看向了对面站在廊下的男人,偏偏那么一站宛若清风朗月一般。

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偏生他就是那个避不开的筏子。

榕宁吸了口气笑道:“臣妾能复诵皇上写过的所有的诗词,皇上的词风大气磅礴,与臣妾来说有朗朗正气,倒是可以避邪。”

萧泽顿时愣了一下,随后大笑了出来。

“辟邪!哈哈哈……朕的诗词能让爱妃辟邪也算有点用处。”

萧泽上前一步,竟是有些不舍,抬起手掐住榕宁的下巴,凝神看向了她。

榕宁心头渐渐镇定,萧泽让她点评诗词,她可点评不出来。

萧泽精通诗词歌赋可不是随意能糊弄的,她曾经也只是个小小的宫女,进宫前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能读书?

若是强行点评,反而会弄巧成拙,还不如另辟蹊径。

淳朴有淳朴之人的说法,她在萧泽心底就是那个纯粹,可爱,酷似他生死恋人的姑娘。

只有这样,他才会记得她。

君王记得,她就能好好活。

萧泽看着榕宁的眼底多了几分情愫,俯身凑到榕宁耳边低声道:“明日还来这里,朕亲自教你写诗?”

榕宁心头一动,果真偷偷摸摸的这个感觉,即便是君王也很上瘾。

这偷来的男欢女爱,自是带着几分不一样的刺激。

榕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也踮起脚尖凑到萧泽的耳边。

她温润的唇擦着萧泽的耳廓小心翼翼道:“那……臣妾偷偷的来?”

萧泽看向她清亮的眼眸,心头竟是痒痒的,想将这个小东西狠狠揉进他的血肉里。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低声耳语道:“朕也偷偷的来。”

榕宁在萧泽的脸颊上大胆的亲了一下,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她的身形都瞧着雀跃了起来,萧泽一直看着她登了船才恋恋不舍的折返回去。

上了船,榕宁脸上的小儿女情态瞬间不见,眼神渐渐冷冽了下来,看着太液池湖面上的浩渺烟霞。

双喜不知为何竟是对这个以宫女之身短短月余爬到嫔位的女子,生出了几分敬畏。

许久榕宁低声道:“多谢双喜公公,以后本宫定当厚报!”

双喜忙跪下道:“娘娘抬举咱家了,咱家能伺候娘娘是咱家的福气。”

榕宁点了点头:“咱们都会有福气的。”

榕宁同双喜在景和宫不远处的梅林分开,她从景和宫侧门走了进去,刚进去便撞上了温清身边的绿蕊站在门口处。

绿蕊身边站着的居然是锦绣,还有脸上带着伤的兰蕊。

绿蕊看着榕宁进来,敷衍的行了礼,随即扬起下巴看向了榕宁:“娘娘请宁嫔娘娘回来后,去正殿一趟。”

榕宁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兰蕊,她脸上的伤一看就是被人掌掴后的印记,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

兰蕊克制住了眼底的委屈回禀道:“回主子的话,主子凭吊诗仙离开后,奴婢与锦绣起了些冲突,贵妃娘娘作主,对奴婢以示惩罚,是奴婢的错。”

榕宁眸色一闪,猜也猜到了的。

锦绣如今不安分,跑正殿跑得勤快了些,便是温氏想要利用锦绣监视她。

不用说刚才兰蕊绊住锦绣,必然被锦绣磋磨了。

她缓缓抬眸看向了一边站着的锦绣,一步步朝她走去。


“你闭嘴!”温清终于变了脸色,死死盯着榕宁,面部的表情狰狞了起来。

两年前的那个孩子不能提,她也不敢提。

榕宁眉头微微一挑,突然脑海中掠过一抹猜想,这个猜想之前从未想到过。

此时此景竟是让她越发深信不疑,两年前温清的那个孩子绝对有问题!

她不认为温清仅仅是为了同萧贵妃结盟一起对付她,才不愿意提及孩子的。

温清似乎本身更不愿意提及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

死胎!

榕宁猛地想到了什么,探究的目光在温清的脸上一晃而过。

温清觉得榕宁的这个眼神像狼!

她恢复了几分理智冷冷看着榕宁道:“如今本宫的心腹大患可是你这个背叛本宫的贱婢,本宫绝不会让你活!”

榕宁轻笑了一声:“温清,恰好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呢!”

榕宁缓缓退后一步,行礼后转身走了出去。

里面传来温清砸东西的声音,榕宁唇角勾起一丝嘲讽,低声道:“便是不论吃多少次教训,这个脾气怎么还不改一改?这就气着了?”

她抬眸看向了藻井上的天空,冬季灰蒙蒙的让人心情很不好,若是非要争个高低,就在这薄凉的冬季解决吧!

榕宁走下了台阶,迎面差点儿撞上端着紫檀木盒子的红绡。

红绡瞧着是榕宁,忙侧身避开躬身低头行礼。

榕宁深深看了红绡一眼,低声道:“红绡姑娘,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你的父亲是汉人,你的母亲好像是南疆的罪奴?”

红绡脸色一变,抿了抿唇应了一声是。

榕宁继续道:“南疆有很多秘术能让一个女子短期内改变容貌或者身形?”

红绡脸上的紧张肉眼可见,端着盒子的手也微微发抖。

大齐前朝圣祖皇帝曾经被宫中的宫女下咒术诅咒过,故而萧家皇族最恨的便是秘术之类的东西。

若是萧泽察觉出是红绡用非正常的手段帮温清争宠,怕是连她的爹娘都能诛九族。

榕宁看着红绡瑟瑟发抖的身体,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红绡的肩头。

“你别怕,本宫不会追究你这件事情,温清狗急跳墙用这种办法争宠,日后必然会自食其果。”

“本宫只是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为何要帮她?要知道你的身份她是不知道的,当年本宫是管着你们的大宫女,这件事本宫帮你在温贵妃面前瞒了下来,本宫那个时候准备出宫,自然不做这种告密害人的事情。”

“可是你为何如此帮她?”

红绡连连后退,也不回话,低头急匆匆走开。

榕宁站在那里,定定看着那一抹瘦弱的背影。

透过那一抹背影,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为了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拼尽了全力。

难以言说的心酸丝丝缕缕地渗出。

榕宁苦笑了出来,整个后宫人人都以为她榕宁主动爬上龙床就是为了那点荣华富贵。

可她想求的只不过是拿着这些年在宫里头当差攒下来的银子,带着爹娘和弟弟在乡下买几十亩薄田,助弟弟考个功名,一家人安稳度日罢了。

她不是争宠,她是在挣命!

这些说与红绡,她又怎么能懂?

榕宁定定看着红绡,总觉得这个沉默寡言又倔强的女孩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她还是耐着最后一丝性子,算是对自己过往的救赎。

“红绡,如果你愿意出宫,本宫可以帮你!”

红绡站在门口处的背影僵了僵低声道:“多谢宁嫔娘娘。”

她不再多话,径直掀起了帘子,走了进去。

榕宁自嘲的笑了笑,罢了。

她不再与红绡多话,回到了自己的偏殿。

兰蕊帮她摘下头上的发饰,瞧着榕宁的脸低声道:“主子,红绡那丫头说了什么气着娘娘了吗?”

“奴婢这便和她理论理论去,当初娘娘待她是好的,她如今仰仗着温贵妃得了势,就不做人了吗?”

“兰蕊回来!”榕宁深吸了口气,定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表情何时变得这般的冷酷,连她自己都有些陌生。

“你吩咐小成子,帮本宫查一件事。”

“主子,什么事?”兰蕊忙问道。

榕宁透过偏殿的雕花窗户扫了一眼正殿。

“去查红绡的娘亲!”

“是!”兰蕊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找小成子。

她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锦绣趴在了门边,斜斜靠着门框看向正殿的方向,满脸的羡慕。

兰蕊眉头微蹙,锦绣听到身后的动静儿忙转过身看向了兰蕊,脸上掠过一抹慌乱整了容色笑道:“兰蕊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兰蕊心头的疑虑一晃而过道:“我去给主子当差,你去厨房瞧瞧那滋补的汤炖好了没有,别炖过了时候。”

“好,我这便去瞧瞧!”锦绣不情不愿朝着小厨房走去,眼底的恨意倒是跃然而出。

兰蕊和她还有小成子都是花房里受苦受累的奴才,如今一起被调拨到主子身边服侍。

可主子更加器重兰蕊和小成子多一些,凭什么?

兰蕊木讷老实巴交,长得也不如她好看,就被这么个人压一头,多多少少心里不是滋味。

兰蕊将主子交代的事情吩咐好小成子后,回到了偏殿,此时天色已经向晚。

她走进了偏殿后,却发现主子穿了一件素色裙衫,外面照着一件黑色大氅,兜帽放了下来,将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兰蕊一愣:“主子,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出去吗?”

榕宁缓缓道:“随本宫去一趟冷宫!带上银子!”

榕宁吩咐兰蕊:“还有,带上本宫收藏的那一罐雪山银针茶,罐子外面用丝绒包了,对了,再准备个精致的匣子装好。”

“红泥炉子让小成子提着,煮茶用的小银吊子带上,吩咐小成子另外包一包银霜炭,你去拿点蜂蜜。”

兰蕊顿时来了兴致,笑问道:“主子,这是准备看望哪位故人,礼物都准备的这般用心?”

榕宁抬眸看向了外面的天际,淡淡笑道:“如今温清和萧贵妃大有联手之势,一个温清对付起来尚且不容易,更何况是萧贵妃?”

她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本宫必须找一个盟友,一个比本宫还恨温清的人。”


“这些日子,宁嫔妹妹照顾皇上辛苦了,赏!”

王皇后笑容温和,可这样的笑容衬着她形容枯槁的脸,有点点阴森森的鬼气。

秋韵笑着端出来一个盘子,盘子上这一次放着的可不是普通糊弄人的玉镯,而是一只通体赤红极其罕见的血玉镯子,镯子上雕刻着突起的凤尾花花纹,颇有些异域风情。

榕宁心头咯噔一下,全然没有什么喜悦得意。

皇后娘娘赏赐的这只镯子,好看不好戴啊!

简简单单几个字便将她单独放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儿,这不是拉仇恨是什么?

萧贵妃率先拉了脸下来:“呵!咱们可没有宁嫔狐媚子的本事,自然讨不到皇后姐姐的赏赐。”

王皇后笑容有些尴尬:“你这张嘴啊!本宫也是替皇上捉急,皇上立朝已经五年有余了,除了梅妃身边有位小公主,你们可曾给皇上诞下皇子麟儿?”

萧贵妃顿时脸色垮了下来,说起大齐的后宫,最受宠的便是她了。

从温贵妃得宠之前,皇上便已经将她捧到了掌心里,即便如此肚子硬是不争气,坐胎药不晓得喝了多少,就是没有孩子。

哪怕像与世无争的梅妃一样生个公主也好啊!

自从三年前王皇后夭折了嫡子后,后宫再也没有皇子诞下。

萧贵妃脸色冷了下来,闭嘴沉默。

榕宁起身冲王皇后行礼,王皇后拿起了盘子上的血玉镯子,轻轻握着榕宁的手,将镯子顺到了她的手腕上。

“皇上喜欢你,你也争气一些,替皇上开枝散叶才是好的。”

王皇后的手指触及到了榕宁的手,榕宁只觉得冰得厉害,她不禁哆嗦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起身退后。

王皇后又看向了其他的宫嫔道:“除了宁嫔,你们也需得上心一些,都要为皇家子嗣出些力。”

玉贵人娇声笑道:“嫔妾们倒是想呢,奈何有人把着皇上不松手啊!”

玉贵人的话音刚落,四周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了榕宁的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怨气。

榕宁淡淡笑道:“玉妹妹言重了,皇上乃九五之尊,可不是嫔妾们手中能把控的玩物,什么松手不松手的,说出去让人笑话,难道玉妹妹一向是这么想的?”

玉贵人顿时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你……”

“皇后娘娘,”玉贵人噗通一声跪在王皇后的面前:“嫔妾绝无此意,还请皇后娘娘明察,嫔妾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嫔妾……”

“好啦,都是为了皇上,何必针锋相对?”王皇后疲累的摆了摆手,随后示意榕宁上前。

“本宫有些话同你讲,其余人退下吧!”

萧贵妃起身,冷冷看了一眼榕宁,眼神的杀意清晰可见。

她擦着榕宁的身子而过,路过她的身边低声耳语道:“多不过本宫的一个舔脚婢罢了,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宫争?”

榕宁淡笑不语。

她明白现如今萧贵妃有多恨她,但今非昔比。

杀她,萧氏已然力不从心了。

凤仪宫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了王皇后和榕宁二人。

王皇后缓缓起身:“陪本宫走走。”

榕宁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扶住了王皇后的手臂。

她跟着王皇后顺着凤仪宫院子里的长廊走到了后面的花苑。

凤仪宫是后宫中宫,四重院子套在一起,规模很大,修建的也气派。

虽然是初冬季节,可花苑的暖棚里四季如春,里面养着各色的花卉,以富贵牡丹居多。

榕宁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毕竟这可是中宫皇后,若是被挑出什么错处,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皇后虽然是靠着表姐邵阳郡主被选入宫,甚至做了皇后也是邵阳郡主的面子。

但是王家却是大齐的书香世家,天下三成的文官都是王家几任家主的门生。

王皇后能走到现在,那也是王家人在朝中的势力使然。

自古文官和武将不和睦,大齐掌控文官集团的王家和武将楷模的萧家,在后宫也是斗得你死我活。

榕宁不知王皇后为何将她单独留下,此番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主子!”秋韵端着一个精致的红漆木盘子送到了王皇后的面前。

王皇后拿起了上面的剪刀,却是将面前开到最艳的一朵粉色牡丹剪了下来,随意丢到了榕宁的手中。

榕宁不知道这是何意,只得抬起手捧着。

王皇后也不说话,似乎将榕宁当成了一个捧花的宫女。

一路走,一路瞧着好看的牡丹都剪了下来放在她的手中。

渐渐榕宁的额头渗出汗珠来,这样两只手虚空抬起捧着快要溢出来的花儿,手腕酸疼得要命。

至此榕宁算是明白了,这不是赏赐,这是地地道道的惩罚。

之前她怀疑李公公是王皇后的人,如今这怀疑更加深了几分。

终于在花苑里来来回回走了许久,王皇后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

王皇后突然转身一把扫落了榕宁手上的花,随即抬脚一下下将那些牡丹踩成了花泥。

榕宁此时捧着牡丹花的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得咬着牙硬撑着。

王皇后此番脸上的表情再没有之前的温婉柔和,反而像是地狱里索命的鬼。

她冷冷看向了榕宁,咬着牙道:“这满园的牡丹只能本宫一人享有,九尾的凤钗只能本宫一个人戴,这天下皇上的妻子只有一个便是本宫!”

榕宁一颗心攒紧,随后低下头:“皇后娘娘是天下国母,自然当得这些尊贵。”

她重生一回是要向温贵妃索命,实在是不愿意得罪皇后。

此番便是明白皇后娘娘在敲打她,她脸上的表情越发恭顺了许多。

许是被榕宁恭顺的姿态取悦,王皇后随即牵住了榕宁的手,轻轻攥了攥她的手笑道:“你虽然如今入了皇上的眼,可到底身份不高,宫里头若是再有人拿着这个欺辱你,你大可同本宫说,本宫会为你主持公道!”

榕宁心思一动,终于明白了王皇后的意思,便是要拉拢她对付萧贵妃。

她何德何能,能入了皇后的眼,只是如今自己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一出戏码唱下去。

榕宁退后一步跪在了王皇后的面前:“娘娘句句肺腑之言,臣妾感恩万分。”

王皇后笑着将她扶了起来,拿过了一边秋韵剪下来的七头山茶花送到了榕宁的手中:“以后有什么喜欢的花儿,就来凤仪宫找本宫,本宫花苑里有的定然给你准备齐全。”

“多谢皇后娘娘!”

不一会儿,榕宁捧着山茶花走了出来,凤仪宫内种了太多的花草树木,总觉得遮天蔽日,阴森异常。

此番重新见到阳光,榕宁这一瞬有重见天日的感觉。

兰蕊忙上前将她手中的山茶花接过:“主子?”

兰蕊发现主子的脸色不好看,不禁声音有些急促。

榕宁低声道:“回景和宫!”

“是!”兰蕊扶着榕宁坐上了步辇。

主仆二人刚走过了两条宫道,突然被眼前一个气质高雅的宫装丽人拦住了去路。

那位丽人缓缓转身,步辇上的榕宁顿时愣了一下。

“梅妃娘娘?”

榕宁忙下了步辇走到了梅妃面前行礼。

梅妃可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是皇上从潜邸带进宫的身边人。

她一向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此番却抓着榕宁的手腕淡淡道:“小心镯子!”


冷宫地处后宫的最南端,靠近太液池的西南侧方向,四周都是荒芜的林子,林子深处错落着一片残破的宫殿。

院子的大门紧闭,门口靠着墙壁站着两个百无聊赖的守卫。

宫墙里面住着的都是前朝或者现朝犯了错的宫嫔。

一辈子不能出宫,活生生被困死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

派在这里守门的也都是没门路的皇家护卫们,自然是精神状态萎靡不正。

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忘的孤岛,很少有嫔妃来这里,谁都怕惹上晦气。

两个护卫打着哈欠,身上的衣衫都有些破旧了。

冷宫这里当差哪里有什么油水可捞?

里面住着的都是疯子,傻子,还有失宠的宫嫔,翻出来的兜比她们的脸都干净。

榕宁站定在冷宫外,将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冲兰蕊吩咐了几句。

兰蕊忙应了下来,拿着银袋子朝着那两个护卫走去。

不一会儿那两个护卫满脸堆笑地冲榕宁行礼,榕宁自不会让他们认出自己遮紧了容颜,紧了紧披风朝着冷宫走去。

“主子,小心,”兰蕊跟在榕宁身侧,每走几步就得替榕宁挡下疯子们的扑打。

瘦高个护卫躬身在前面带路,甚至一脚狠狠将那个闹得最厉害的老宫嫔踹倒在地。

“消停点儿,再发疯,赐你一顿好打!”

那个宫嫔看起来有六七十岁,满头的白发,是前朝一个犯了罪的宫嫔,此时被护卫一顿呵斥嘿嘿笑着躺在地上,裸着上身开始捉衣衫上的虱子,捉了一只肥的,丢进了嘴巴里大嚼了起来。

榕宁一阵干呕,兰蕊忙帮她拍着背。

榕宁定定看着眼前的一幕,想起自己曾经陪着温清在这里住过三个月,那三个月像是三十年那么久。

她深呼吸,忍住了心底的恶心,缓缓起身。

护卫忙道:“贵人,您这边走。”

榕宁点了点头来到了一处极偏僻的小院子,不曾想这里竟是没有前边那么闹腾,反而一片死寂。

榕宁让兰蕊带着护卫在外面等她,她独自迈步走进了满是蛛网和灰尘的正殿。

说是冷宫正殿,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松软的床榻,只是一堆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潮湿草垛。

靠着墙壁是一张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上面放着一只缺口的粗陶碗,里面盛着已经酸臭不堪的浓汤。

窗户很小,外面的阳光穿过窗户显得极其吝啬,照在靠着窗边站着的高挑女子。

光看身形瘦得厉害,就是一个人形架子,外面披着一件泛黄的素白衣裙,头发散乱披着,像是一只鬼。

只是那头发已经稀稀落落挑了些许白发,她此番嘴巴里哼着丽人曲,身姿缓缓展开,竟是开始独舞。

她的动作不大,很是轻柔,举手抬足之间灰尘跌宕而起,在阳光映照下落下灰色光幕。

榕宁并没有打断她,直到她一曲舞毕,才轻轻拍了拍手道:“纯妃娘娘的舞姿不减当年啊!”

纯妃的身体显然僵硬了一下,她很久没有听到纯妃这个词儿了。

自从两年前因为谋害皇嗣被景丰帝打入冷宫后,两年多了,再没有人称呼她纯妃娘娘。

整整两年了,她的家人也彻底放弃了她,而是送了她的庶妹郑婉儿进宫,如今虽然不怎么受宠可也封了婉嫔。

皇上为了拉拢皇商郑家,自然也会去婉嫔那边歇几次,加上郑家不缺钱,婉嫔在宫里过得不错,甚至和温清很是投缘。

要知道当年将纯妃娘娘打入地狱的便是温清。

而且温清用自己腹中皇子的命做局,纯妃根本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性。

萧泽似乎没有什么子孙缘,建朝五年,除了梅妃生的长公主,王皇后的死胎,温清所谓的被纯妃掐死的小皇子外,如今没有一个活着的皇子。

故而在萧泽面前不管做什么错事,都有可能被原谅,唯独谋害皇嗣这一条毫无机会翻案。

纯妃就这样被关进了冷宫,没有赐死是因为郑家掌控着大齐三分之一的财脉,而且纯妃心直口快,模样生得极美,萧泽还是有些喜欢的。

当初温清就是模仿纯妃的举手投足才入了皇上的眼。

榕宁当初替温清踏出的第一条路就选择和纯妃娘娘做朋友,走纯妃娇憨可爱的路子。

此番时过境迁,榕宁倒是有些恍惚。

纯妃缓缓转过身,看向榕宁,她憔悴瘦弱,身体的关节处都冒出了脓水,即便痛到极点也要跳自己最爱的丽人曲。

当年一曲丽人曲,让萧泽流连忘返,在她的昭阳宫住了半年之久。

如今却是曲终人散,不复从前。

纯妃死死盯着榕宁,许久才冷笑了出来:“哟!这不是温清的好狗吗?如今也承宠了?”

榕宁没有丝毫恼怒,缓缓走了进去,将手中提着的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茶具,一样样放在纯妃的面前。

纯妃倒是愣了一下,冷笑道:“温氏这是派你来嘲笑本宫的?也不怕沾了晦气回去!”

榕宁不说话,亲自替她沏茶,上好的浮山银针茶,一克茶叶价值千金。

之前纯妃娘娘最喜欢的东西,郑家养得起。

茶叶的香气瞬间让纯妃娘娘红了眼眶。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她甚至都不怀念萧泽那个不明是非的狗男人,梦回时分都会想起这一口银针茶的茶香味。

她母亲郑夫人是点茶的高手,从小爱喝银针茶,她喜欢极了,因为有母亲的味道。

榕宁端起白玉茶盏送到纯妃面前,纯妃愣了一下,接过茶盏仰起头饮下。

榕宁笑了出来:“娘娘不怕我这条温氏身边的狗给你下毒?”

“哼!”纯妃冷笑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本宫一个冷宫里的弃妇,你杀我有什么用?”

“杀不杀,本宫都已经死了。”

纯妃一饮而尽,榕宁继续帮她点茶,缓缓道:“温清当年怀的是死胎,那孩子在她腹中就已经死了。”

“温氏买通了太医院的太医,产下死胎帮她隐瞒,你与她交好是好姐妹,即便是她生产,你都尽心尽力陪在她身边。”

“结果她用自己的孩子陷害你,说你掐死了她的皇子!”

“纯妃娘娘,你是不是这些日子一直懊悔为何没有保下那孩子,你即便是再恨温氏,孩子是无辜的,可那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种,所以必须胎死腹中,还顺手除掉你,引皇上同情封她为贵妃!”

榕宁定定看着纯妃:“这连环局,娘娘懂了吗?”

当啷一声,纯妃娘娘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抬眸死死盯着榕宁。


芸祺惊恐的看向了面前的榕宁。

以前宫中宴饮的时候,前面服侍的宫女不够,就会从浣衣局调宫女过去。

也就是在那一次宫中宴饮的时候,赶去帮忙的芸祺因为不小心绊倒摔了一个盘子,内务府的人狠狠抽了她两耳光。

还是小成子路过将她救了下来,也就是那次,她邂逅了宠妃身边的心腹公公小成子。

下一次宫宴的时候,小成子把她安排在殿里面伺候,既轻松,还能得到很多的赏赐。

也就在那个时候,芸祺远远见过一面宁嫔娘娘。

她从小生活在泥沼中,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女人,像是天上的星辰,闪耀着光芒让她更加自惭形秽。

可美丽的女人都是有毒的

就像现在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宁嫔娘娘,很美,也很毒辣。

她一直担心宁嫔娘娘会报复她,可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小成子出事后短短几天就将她抓到了这里。

以前她以为宁嫔娘娘就是一个宫女出身,即便是被萧贵妃陷害了,又怎样。

可没想到的是,短短几天宁嫔娘娘就抓到了她这颗小棋子。

她一颗心狂跳了起来,嘴唇都有些发抖。

宁嫔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小成子对你不薄,你如今将他弄到慎刑司,这笔账怎么算?”

“你轻轻松松就废掉了本宫的左膀右臂,又让本宫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本宫今天陪你玩个游戏。你应该会答应的。”

芸祺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磕烂,她看向榕宁苦苦哀求:“主子,有什么都冲着奴婢来,千万不要伤害奴婢的家人。”

芸祺极其心疼自己的爷娘老子,也最会照顾自己的七个弟弟。

她这个人,这一辈子活到现在,好像都是为了家人而活,而不是为了她自己。

她从来没有尝到过生活的甜,没有就算了,好不容易在人生中遇到了小成子那一道光,可没想到事情闹到了此种地步。

她也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心底也是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宁嫔。

宁嫔眼底的杀意一晃而过,缓缓起身走到了芸祺爹娘面前。

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芸祺慌了阵脚。

芸祺大哭朝着榕宁爬了过来,苦苦哀求道:“娘娘!娘娘饶过他们吧!”

榕宁伸出手,一边的兰蕊将一把锋利的匕首递到了她的手中。

榕宁突然手起刀落,匕首狠狠刺进了芸祺爹爹的手掌,鲜血瞬间渗出,血线蜿蜒。

“不要!不要!”芸祺大哭。

榕宁抽出匕首,转身冷冷看着芸祺:“小成子赚钱也不容易。”

“他家里也有一摊子的烂人烂事需要摆平,却将这些日子攒下的钱都交给了你。”

“他花银子安置你父母兄弟,他将你当成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赔着小心哄你开心。”

“他可是宠妃身边的大太监,对你是处处小心服侍。你若是不喜欢他,大可拒绝,小成子总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可是你一边享受着他对你的付出,一边又在他的背后狠狠捅刀子,本宫最瞧不上的就是你这种人。”

芸祺失声痛哭:“对不起,对不起。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害的他进了慎刑司。”

榕宁冷冷笑道:“既是你的错,那总得改正才是,兰蕊给她东西。”

兰蕊将一张雪纸,还有笔墨端到了芸祺的面前。

芸祺微微一愣,看向面前的人。

榕宁缓了缓道:“小成子进了慎刑司已经三天多了。这三天他依然苦苦支撑着,这些日子皇上不停的问询结果,要是他再说不出什么来,那他必死无疑,请问你良心何在?”

芸祺说不出一句话,只流着泪。

她承认自己为了五百两银子,面对萧贵妃身边红袖的施压退缩了。

她将小成子卖了个干净,还将他保管在自己这边的铜环也一并交了出去。

芸祺甚至也看到小成子放过鸽子,她说她也喜欢鸽子,能不能抱一抱。

就在那个时候芸祺在鸽子脖子上做了手脚,也是将小成子送进慎刑司的关键。

当初红袖说了,只要她将小成子的铁环放在鸽子的脖子上,就会给她五百两银子。

其实小成子给她的银子比这多得多,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被这五百两迷了眼睛。

她此番被宁嫔抓住,又有些乱了方寸。

榕宁定定看着她:“按照本宫吩咐的,写上你和小成子是对食,就说这鸽子是小成子为了讨好你养着玩儿的,和小成子没关系。”

“只是后来萧贵妃身边的红袖找到你,让你血口喷人陷害本宫,你才给小成子的鸽子上做手脚,这上面要写的真真切切,写错一个字……”

榕宁突然冷笑一声,转身一把匕首狠狠刺进芸祺爹的另一只手,鲜血从他的手心涌了出来,芸祺爹疼得几乎断了气,这下子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有的人都觉得榕宁是那种温温柔柔的女子,可没想到她还真的动手?

她甚至亲自动手,这般得狠。

“不,不要!你放了我爹娘,放了我弟弟,我写,我写。”

芸祺彻底慌了,忙趴了过去,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但凡入宫能做宫女的人,多多少少都识得几个字。

芸祺和其他宫女不同,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入宫前芸祺什么都没有学到,入宫后,才在宫里办的宫学学堂学习,跟着听了些日子学到了皮毛。

如今纸上的字越发丑乱,让人瞧着心烦意乱。

榕宁让芸祺将前因后果都写出来,事无巨细。

芸祺倒也乖巧,按照榕宁说的都写了下来。

榕宁看过了书信后,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看向面前慌乱的芸祺:“有这份供述还不算数,我要你以死明志。”

芸祺顿时傻眼了,宁嫔就是要自己死。

难道就要像温贵妃身边的红绡姐姐,为了攀扯主子,一头碰死在柱子上?

可是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不,不,我不敢,奴婢求娘娘原谅,求求娘娘放过奴婢。”

榕宁冷笑了出来:“都走到了这一步,本宫能怎么办?”

“本宫保证,你抗下所有,本宫便让你的爹娘和七个弟弟一世无忧。本宫不是你这种背信弃义之人,本宫说到做到。”

“怎样?这笔交易还划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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